台北國際醫院急診室內
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藥水的氣息,急診室的大門緊閉,門上手術中的紅燈亮得令人格外心驚。
雷諾德焦躁不安地在門前踱步,右手緊緊糾結成拳,一顆心突突亂跳,這是一種幾乎可以稱之為“慌亂”的情緒,有多久沒有過這種感覺了?還有心底深處傳來的刺痛感,因擔憂她的安危,而不斷加強,幾乎要像潮水一樣逼得他無法呼吸!
當她最終全身冰涼地昏迷在自己懷裏時,一顆向來冷靜沉著的心,狂亂得幾乎要蹦出胸膛!接近喪失理智地一路飆車,闖了無數紅燈,瘋狂地呼喊著她的名字,要求醫生一定要救她!
很肯定、很確定,他,不想再失去她!
三年前突然改變在台灣發展的初衷,重返美國,沒有人明白是為了什麼,但他自己卻再清楚不過,隻過為了徹底遺忘,遺忘這個城市,遺忘任何可能有關她的一切和與她共有的記憶,但是……
雷諾德微微苦笑了,當她氣息奄奄、呼吸微弱地躺在自己懷裏時,封鎖太久的感情一下子決堤而出,洶湧地連自己都難以抵擋,在這一刹那,才明白,原來自己竟一直愛著她!
愛她笨笨的樣子、愛她那黑白分明的純真眼眸、愛她的柔順,現在更愛上她的沉默和堅強,甚至愛上她的眼淚!
足足花了三年時間,與DIANA的婚事拖了又拖,再次踏上台灣這片擁有她的土地時,心頭的悸動,其實早已宣告了愛情的方向。
突然,紅燈熄滅,醫院內最年輕有為的操刀醫生——章宇邊解下口罩,邊走出來。
“她怎麼樣?”雷諾德攔住他,急急地問道。章宇、歐陽冉都是他在台灣為數不多的好友。“起初很危險,她吞了很多安眠藥,不過……”戴著金邊眼鏡,顯得溫文俊逸的章宇微笑道:“已經沒有危險了。”
“那就好。”雷諾德長長鬆了一口氣,全身猶在微微發抖。
“看樣子,她對你很重要?”章宇含笑道。
“當然。”雷諾德沉著臉,一字一字道,“如果救不活她,我就拆了你的醫院。”
“果然是翻臉無情的吸血鬼啊,過河拆橋的事情也說得這麼理所當然。下次休想讓我再幫你的忙。”章宇笑著揍了他一拳。
“不管怎麼樣,謝謝你。”雷諾德恢複平素冷靜的模樣,誠懇地說道。
“你們這些過分的家夥,到底知不知道女人就像一朵花,一定要精心嗬護,被你這樣折騰,她還受得了嗎?”章宇搖頭道,“你是這樣,於寒也是這樣,當心遲早有一天她會離你而去!”“這一次我決不會再離開她了,當然也決不讓她離開我!”似斷言,又似誓言,雷諾德冷凝的聲音久久回蕩在急診室門口的長廊。
***
不願意醒來!醒來又是滿室的孤寂,淒惶四顧,隻有自己一個人——再也沒有他!
如果能沉睡不醒,她會祈求上蒼賜予她永久的安眠。
多少次深夜呆坐在客廳看滿天的星光,每顆星與星之間,都隔得那麼遙遠,懷著如此難以相偕的命運,冷冷的、淡淡的,散發著希冀對方能注視的光芒,但最終,還是無法交集,還是要繼續一個人的旅程。
好累,真的好累!
就讓她一個人沉睡下去吧!但是……
全身都被一種溫柔似水的輕暖所擁抱,仿佛和最愛的人一起躺在六月春光明媚的田野,風兒柔柔地吹拂,旁邊是他沉穩均勻的呼吸,如此親密……一種夢幻般不真實的甜蜜感,令她一顆業已憔悴的心,輕輕上揚、漸漸高飛……
是夢吧!
徐巧眉驀然驚醒,渾身一顫,觸目所及,熟悉的擺設,熟悉的氣息……是他的房間!
“醒了嗎?”熟悉的聲音自頭部上方響起,徐巧眉猛地轉過身,那雙冰藍色的眼眸頓時令她失了神。
……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
“你已經睡了兩天兩夜,把我嚇壞了。”記憶中的雷諾德從來不曾像這樣對她輕聲細語,徐巧眉愣愣看著他。
“餓了嗎?想吃些什麼?”雷諾德深深看著懷中的徐巧眉,雙手緊緊摟著她。不放手,一步也不放開!他要就這樣將她一直擁抱著!天知道他差點失去她!
“怎麼了?幹嘛這麼看著我,不認識了嗎?”雷諾德帶著寵溺的笑容看著她。
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略顯蒼白的臉龐、楚楚可憐的神情,既帶著依賴,又顯出一絲畏縮……她怎麼看都像一條可憐兮兮的寵物狗。
“你是……雷?”徐巧眉不敢置信地怯怯問道,仍是虛弱的嗓音有一絲沙啞。
“我當然是。”雷諾德不禁輕笑。“病糊塗了嗎?”
“可是……你為什麼……”為什麼會對她一下子這麼好?
徐巧眉微眨著眼睛,還是不敢相信,猶疑地伸出小手想輕觸他的臉頰,卻被他一下子緊緊抓在手裏。他抓得她如此之緊,緊得令徐巧眉痛得微微皺眉,但心裏卻一下子清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