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碧山莊,薦軒堂內
依舊身穿慣常的深色布衫的江淩,與新來的管事正在商議莊內事務,突然,一護衛來報。
“莊主,有人送來一封書信。”
“呈上來。”江淩淡淡道。
素緘白紙,僅有一行蠅頭小字:
誅殺盟主,群雄共憤,明日正午,敖山頂峰,一決生死。
試簫、逍遙、追風
江淩冷哼一聲,果然是莫炫那小子!自從被莫馨言偷偷放走後,試簫山莊洛君靖收養了莫展雄的兒子——莫炫一事,在江湖已是人盡皆知。他亦早就預料到其他三大山莊會聯手對付他,隻是沒想到會來得那麼快!
看來自己還是不夠恨,早就該一劍宰了那小子。不過就算他,諒也成不了什麼氣候,三大山莊在江湖上雖然是威名遠揚,他卻並不放在眼裏!
好,就跟他們一決生死!
一運內力,手上的信緘頓時如碎葉般片片裂開,手一放,紛紛飄灑在地。
“告訴那個人,我會準時去。”他麵無表情地說道,一拂袖,站起身來,朝中院淩雲居走去。
???
淩雲居內,莫馨言倚坐在床上一動不動,清美的臉龐有一層深深的憔悴的陰影,眼神仿佛失卻了焦點,飄忽而空洞,毫無生氣。
已經第三天了,孱弱的身子承受不了那天地牢的折磨,高燒一直發到現在才略有起色,但仍是無法下床。
“小姐,多少吃一點吧。”被指派來特別服侍她的小蘭,不忍地端著熱氣四溢的飯菜到她麵前。
她搖搖頭。“我真的一點也吃不下。”
“你這是何苦呢,小姐?”小蘭一陣哽咽。“這是拿自己的身子過不去嗎?”
“我早已是殘花敗柳,將死之人,吃不吃,都沒什麼關係。”莫馨言苦笑道。
“小姐千萬別這麼說嗬。”小蘭急道:“其實我看莊主還是很在乎你的,否則他就不會特地調我過來服侍你了。”
“那是因為他怕我死了,就沒有人可以折磨,少了生活的樂趣罷了。”莫馨言一陣心痛,氣血翻湧,連忙竭力壓抑。
“小姐……”聽著莫馨言自暴自棄的話,小蘭亦感到一陣傷心,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外表看來無比冷漠嚴肅的莊主,從不曾對下人有所苛責,為何偏偏對小姐這麼狠心?就算小姐的父親是莊主的殺父仇人,但那畢竟是上一代的事情嗬,為什麼,莊主就一定咬著小姐不放呢?唉,好複雜,真是想破了腦袋都想不透。
突然,門簾一掀,一個高大冷凝的身影邁了進來。
“莊主。”小蘭連忙站起身道。
“你出去吧。”
“是。”小蘭擔憂地看了一眼莫馨言,遲疑著。
“怎麼了,沒聽到我的話嗎?”江淩微一皺眉。
“莊主,小姐的身子……恐怕再也經受不起什麼折磨了,這幾天她幾乎都沒吃下什麼東西,就算勉強吃下去,也會吐出來,莊主你能不能放過小姐?”小蘭鼓足勇氣,大著膽子道。
“小蘭!”莫馨言叫道,以為她會領受江淩一頓斥責。
“我知道,你下去吧。”令她吃驚的是,江淩居然平淡無波地說道。
小蘭終於識趣地退下。
一室寂靜無聲,這是自三天前清醒以來第一次看見他,在地牢中痛苦的記憶驀地湧現,她不禁驚恐地瑟縮了一下身子。
江淩的視線緩緩掃過桌上猶有餘熱的飯菜,將它端到床邊,舀了一勺稀粥,送到莫馨言唇邊,淡淡道:“吃。”
莫馨言愣愣地看著他,微微張開嘴,乖乖地把它吞下去。也想努力地將它咽入肚中,但胃一感到稀粥的入侵,突然泛起一陣惡心,她連忙捂住嘴,推開江淩,身子往前一傾,全部吐在地上。
喘息稍定,她不安地看著他,生怕又將因此而受到懲罰。
江淩的眉心糾結得更深了,意識到她對自己超乎常人的影響力後,他刻意遠遠避開,不聞不問,不知她竟然厭食到了這種地步。
是他給她的折磨太過了嗎?別忘了她一直是溫室中嬌生慣養的花朵,從小到大,都被眾人捧在掌心,從未領受過風雨如此狂暴的侵襲,又焉能不憔悴凋零?
她曾是那樣美麗、高雅,聖潔一如仙子,可現在看來卻如此驚恐、畏縮而且極端消瘦。
眉心的糾結更深了,他舀起一勺稀粥,送入自己口中,然後輕輕抬起她的臉龐,嘴對嘴將粥緩緩送入她口中。
莫馨言吃了一驚,掙紮欲逃,卻被他摟住了身子,她渾身一僵,任由薄粥緩緩自喉間流入腹中,而那惡心欲吐的感覺,卻一點也沒有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