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染風寒險喪性命,懸藥壺玉手回春(1 / 2)

九月的天氣,涼意森森,一陣小風吹來,就能凍得人骨頭發疼。楊登一路高喊著阿走的名字,卻又想起阿走雙耳失聰,根本聽不見自己的呼喊。太陽落山了,夜風簌簌地吹,樹林裏紅紅黃黃的葉子,落了滿地。楊登借著微弱的星光,看見地上有一個人形的物件,於是疾奔過去,果然是阿走。

楊登拍拍阿走的臉頰,低聲叫道:“阿走,阿走?”

阿走兩頰潮紅,額頭火燙,顯然發了高燒。他睜開眼,看清是楊登,低聲地說道:“不要管我,我染了瘟疫,會傳給你。”

楊登心如刀割,說道:“胡扯八道,如果真的是瘟疫,其它人怎麼可能好好的?你隻是感冒了,不要胡思亂想,我帶你去看大夫。”

阿走微微一笑,說道:“我在下界的時候,很多人就得了向我一樣的病,慢慢死了。我娘就是這樣病死的……我……我能來浮雲走一遭,死後見到我娘,她會高興的。”

楊登眼眶一熱,說:“閉上鳥嘴!”將阿走背起,步履蹣跚地走到城門口。然而此時已經宵禁,高大的兩扇朱門,緊緊鎖閉。楊登拚命捶門,一個女兵從城頭探出身,罵道:“小娼子,再敢打擾老娘的好夢,老娘下去閹了你!”

楊登說:“我兄弟得了急病,要到城中看大夫,煩請女郎通融則個!”

那女兵啐了一口,將小窗一關,任憑楊登哀求拍門,都不肯開。楊登萬般無奈。秋夜的風,寒涼入骨。阿走趴在楊登的背上,身子越來越燙,漸漸開始說胡話。楊登聽得他說道:“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我聽話,我上台,再也不敢跑了!”心中焦急、酸澀、淒涼、絕望,五味陳雜。他將阿走背回帳篷,帳篷中的大漢,卻不允許他們進來。楊登恨得心頭滴血,然而無可奈何。他將阿走馱到水邊,撿了許多落葉,生起一堆篝火。阿走蜷縮身體,瑟瑟發抖,口裏胡亂地叫著阿爹阿娘。楊登隻覺得五內俱焚。他脫下夾袍,蓋在阿走身上,從河裏打來冷水,灑在阿走的額頭上。

這一夜如此漫長。楊登提心吊膽,等到紅日東升。阿走臉色蒼白,慢慢吐出一口氣,卻是熬過來了。楊登將阿走背回營地。大漢們都去上工,隻有幾個新來的,趴在地上打掃。這些人不敢得罪楊登,隻得任由他把病人放到鋪上。

楊登翻出錢袋,如今裏麵滿滿蕩蕩,存了整整兩百個銅子。這就是楊登和阿走的全部家當,不曉得夠不夠買藥。楊登背上阿走,剛要出營,遠遠地馳道上,走來一名少婦。這少婦年可三旬,姿容雅俊。她身後跟著兩名小廝,小廝的肩上,各背著一個朱漆木匣。少婦來到營地門口,立住腳步,對楊登說道:“郎君留步,敢問你背上的小哥,可是生了急病?”

楊登回頭說道:“不錯,我正要帶他去看大夫。大姐有何指教?”

少婦說道:“我叫白桑平,是天陰郡中的大夫。你將你弟弟放下,我來替他診治。”

楊登狐疑地看著三人。少婦身後的一名小廝怒道:“怎麼?你是新來的麼?竟然不知道我家女郎的名聲!”少婦回頭掃了一眼,說道:“河童,不得無禮!”她對著楊登說道:“我看你的朋友,病得不清,你再進城找大夫,隻怕耽擱了。”

楊登說道:“那就……有勞白大姐了!”將阿走放在道旁。白桑平說道:“有勞郎君,扶他坐起來。”楊登趕忙從命。一名小廝,打開木匣,從中取出一方葦席,鋪在地上。白桑平撩起裙帶,屈膝跪坐,右手捉住阿走的手腕,左手點住他的眉心,閉目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