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就這樣一臉陰霾的出去,叫別人怎麼想?何況,我也不想真的跟他翻臉。我歎口氣,淡淡地道:“算了,以後別隨便開這種玩笑。”說完繞過他開門出去。我沒再看他的表情,卻感覺得出兩道灼熱的視線一直盯著我到樓梯轉角。
他,當真隻是開玩笑嗎?
那天以後,白大俠見了我還是笑嘻嘻的,才女長才女短地叫,仿佛那天真的隻是開了一個有些過火的玩笑。但我仍然覺得他的眼底深處閃爍著令我不安的光芒,所以,我盡量避開他,即使路上遠遠見到,也要繞道而行,或者低頭匆匆而過,當作沒看見。
六月末以後,大部分課程都結束了,減少了與白大俠碰麵的機會,我心中稍稍鬆了口氣。因為沒課,我通常中午11:30就奔向食堂,錯過就餐的高峰期。剛把飯卡插進插口,猛然間看到白大俠就坐在靠窗口的位置上吃飯,我心下一驚,匆匆拔出飯卡,他剛好抬頭,跟我的視線碰個正著。我垂頭避開,往外就走。
身後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隻手掌拍上我的肩膀,我驚地大叫:“啊!”
身後的人也嚇了一跳,慌張地道:“沐陽,你怎麼了?”
我回頭,寧海辰受驚且擔憂的麵孔映入我眼簾。“原來是你。”我撫著胸口,長長的舒了口氣。
“不然你以為是誰?”
“我以為是……”我的聲音噎住了,震驚地看著白大俠急急地朝我們走來。
“秦沐陽,”他幾個大步來到近前,關切地道:“你有麻煩嗎?”
“沒有。”我一把抓住寧海辰的手臂,有些顫抖地道:“他,他是我朋友。”
白大俠狐疑地看著我們。
寧海辰雖然莫名所以,但依然伸手環住我的肩,垂頭問我,“你的同學?”
“嗯。”我點頭。
他伸出另一隻手,微笑著道:“你好,我叫寧海辰。”
白大俠臉上的血色迅速退去,訥訥地道:“你好。”名字也沒報,手也沒握,就繞過我們狼狽地走掉了。
我渾身緊繃的肌肉慢慢放鬆,胸口哽著氣息緩緩吐出。
寧海辰摸摸我的頭頂心,溫和地問:“怎麼了?為什麼那麼怕他?”
我無措地看他一眼,不知道該怎樣說。
他無奈地搖頭,拉起我的手道:“走吧,咱們找個地方坐下,你可以慢慢說給我聽。”
他帶我到學校後麵一家環境不錯的小飯館,找個角落的位置坐下,把菜單遞給我,“先點菜,吃飽了好說話。”
我無精打采地道:“沒胃口。”
他做主叫了兩碗麵,俯低身子對上我的眼睛,“好了,現在可不可以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我……”我的手指無意識地攏著頭發,“我不知道該怎樣說。”
“嗯——讓我猜猜看,”他拇指和食指摸著下巴,“那男孩喜歡你,對不對?”
我迅速抬眼看他,滿眼驚詫。
“別吃驚,那男孩的臉上明明白白地寫著他很關心你,而你拒絕了他是不是?”
我點頭又搖頭。
寧海辰學我先點頭又搖頭,然後問:“這表示什麼意思?”
於是我把那天在男生宿舍的經過原原本本地告訴他。
“那麼他後來糾纏你?”
“沒有,他沒有糾纏我,是我躲著他。”
“既然沒有糾纏,為什麼還要躲他?”
“我,我說不清楚,我覺得心裏別扭。我討厭那種感覺,”我下意識地縮縮肩膀,“那種他看我的感覺,那種時時刻刻被人關注的感覺。”
他沒說話,默默地看了我好一會兒,輕輕地道:“沐陽,你不喜歡別人關心你麼?”
“不是。”我用力搖頭,“那種關心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
“他是有目的的。不像你、表姐、姐夫、我的室友,你們關心我隻是單純的關心我,因為你們是我的親人和朋友,但是他不同。”
“沐陽,喜歡一個人並不是罪過,希望那個人付出相等的回報也並不邪惡,你應該感到高興和滿足,這證明你有魅力,可以吸引男孩子,而不該感到害怕。”
“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一直搖頭,“總之我討厭那種感覺。”
“好了好了。”他坐到我身邊,抱住我的頭,“討厭就不說了,把那家夥從腦袋裏清零、格式化,咱們來重新裝機好不好?”
我被他逗笑了,果然是計算機係的,三句話不離本行。
麵上來了,我皺著眉頭道:“我不想吃。”
“不行。”他威嚴地看著我,“重新裝機必須先裝係統,你的這裏、這裏和這裏”他一一點過我的嘴、胃和肚子,“就是係統。”
“好吧。”我勉強吃了兩口,苦著臉道:“咱們可不可以裝個空間小一點的係統啊?”
他無奈地道:“好,誰讓你硬盤那麼小。”
吃過飯出來,他揉揉我的頭發,意味深長地道:“沐陽,你知不知道你像什麼?”
我抬眼問他,“像什麼?”
“像隻沒有安全感的小刺蝟,一旦嗅到陌生人的氣息,就立刻豎起自己的刺,不管對方是善意的接近還是危險的捕食,都先刺了再說。這樣會傷害很多喜歡你和關心的人,其實,也等於在傷害你自己。”
“是麼?”我問得迷惑,其實心裏是清楚的,寧海辰說得對,我就是一隻沒有安全感的刺蝟。家,不能令我覺得安全;生命,也不能令我覺得安全;愛情,更不能令我覺得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