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
一輛加長林肯緩緩停在“凱悅”大廈門前,泊車小弟殷勤地錢來開門,一雙棕褐色的細涼高跟鞋輕巧高雅地落在地麵,對麵車門跨出一位西裝筆挺、英俊瀟灑的男士,繞過車頭走來,禮貌地執起女士的手。女士緩緩跨出車門,露出一雙修長的美腿,纖細的腰,豐滿的胸,白皙的頸,高貴典雅的發髻,臉上上了一層柔和的淡妝,她長得並非國色天香,但也決非中庸之姿,一身紫紅暗紋的Fendi露肩晚禮服恰到好處地勾勒出她優美的曲線。這女人隻有一個詞可以形容——優雅。
女士的手輕輕地放進男士的臂彎,兩人走向旋轉門,男士拿出邀請卡,交給迎賓人員。迎賓人員立即滿臉堆笑地道:“祁總,戚總,兩位肯賞臉,敝公司感到萬分榮幸,快請進。”
祁紹和戚無豔禮貌地點點頭,推門,這時就聽身後的人喊道:“先生,等等,請出示您的邀清卡。”戚無豔回頭,看到一個高大魁梧長相忠厚的男人被欄在門外,他穿著不太合身的深藍色西裝,頭發油亮,整齊地向後梳理,掖下夾著一個又黑又大、方方正正的公文包,看上去很——土。對,就是這種感覺,很土,像是剛從哪個山旮旯裏初出來的。
“哦,邀清卡,對,在這兒,應該在這兒。”男人費力地將手伸進襯衫口袋裏掏弄,好半天才扯出一張皺巴巴的卡片,長出了一口氣道:“給,邀請卡。”
迎賓人員臉上明擺著不屑和不耐,但仍然訓練有素地點頭躬身,道:“好的,先生,請進。”
退騁推開旋轉門,一眼就掉進一個美麗優雅的女人含笑的眼睛裏。
祁紹好奇地問:“無豔,你笑什麼?”
戚無豔轉回目光,看著祁紹,笑意溫柔,“沒什麼,我在想,那人是幹什麼的?”
祁紹看了遲騁一眼,微笑道:“沒見過,淘金的外來客吧,這裏每天都有無數這樣的人。”
“也許,這個不一樣呢?”
“怎麼不一樣?”
戚無豔沉吟道:“說不上來,可能因為他有一張忠厚老實的麵孔。”
“老實?”祁紹貼近戚無豔的臉頰,不正經地笑著:“你看我夠不夠老實?”
“去。”她嬌嗔,“你要是老實,天底下就沒有壞男人了。”兩人挽緊臂彎,一起朝遲騁頷首後,走進會場。
遲騁怔怔地看著他們的背影,暗忖:這就是上流社會,香車、名酒、美人。他千裏迢迢地來到這,除了想在商場上大展宏圖之外,也想享受香車、名酒、美人的滋味。他這人最大的優點就是老實,所以他從不費心掩布自己的野心,因此他可以肆元忌憚地朝著他的目標拚搏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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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市xx拍賣會
拍賣會在一個不大不小的劇場舉行,這種小型的拍賣會,吸引的是眾多到N市淘金的外地企業家,遲騁就是其中一個。一月的N市有些陰冷,遲騁來得很早,坐在最前排的一個角落裏,他穿了件半舊的深色大衣,眼睛微微合攏,斂去了眸中精光,一副疲憊慵懶的樣子。嘈雜的人群對他毫無影響,他隻是坐著,靜靜地等待拍賣會的開始。
二點五十分,拍賣會終於拉開帷幕。
“第一家,花園南路101號店麵,建築麵積15.1平方米,起價8萬。”主拍人聲音一落,競價牌便此起彼落。
“9萬,9萬8,10萬,11萬,12萬……”
遲騁的手心開始微微冒汗,他知道,他不能輸,他的事業能不能創出一番新天地就看在這能否立足了,而今天的拍賣會,是他嶄露頭角的絕佳機會。
“25萬!”他叫出了一個讓全場人驚訝的數字。
“25萬第一次……”
“25萬第二次……”
“25萬第三次……成交!花園南路101號店麵,由‘駿原’的遲先生購得。”主拍人的聲音大的不需要麥克風也能清清楚楚地傳到場地四周。
“嘖嘖……”場內很多人開始竊竊私語。本來嘛,做生意求的是利潤,這麼高的價格買一個小店麵,太不值了。力不能及的冒險是商家大忌,這個遲先生究竟是何許人物?會不會做生意?
接下來的一些店鋪和小型企業,遲騁興趣不是很大,因為地點普遍不佳,而且投資潛力不夠。他看重的是最後由“實通”和“新業”共同捐出來的地皮,不算大,但是如果能買下,造成的轟動效應遠遠比地皮的實際價值高。
“最後,是由‘實通’集團和‘新業’集團共同捐獻的一塊地皮,位於東新區xx大道,麵積270平方米,使用權為三十年,起價70萬。”這塊地位置極好,連接著“實通”開發的住宅新區,可惜麵積太小,本來是祁紹讓渡給戚無豔的,名義上是友情讚助,但戚無豔心裏明白這是他與她分手的一種變相補償。祁紹不愧是祁紹,就是甩女人也不會甩得太難看,他肯花心思在每一個他交往的女人身上,他知道戚無豔是個成功的女人,金錢珠寶名車房子她不稀罕,虛情假意偶然眷顧她不滿足,絕情絕義斷然翻臉她不甘心,重要的是他不想得罪她,做不成情人,他還想做朋友,畢竟跟“實通”集團的老總做朋友對他來說隻有好處沒有壞處。所以,他給了她這塊地,對一個女強人來說,有什麼能比支持她的事業更讓她開心的呢?
戚無豔坐在前排正中,指間夾著一根香煙,表情冷冷地聽著激烈的競價。
“75萬,77萬,80萬,85萬……”
祁紹還是料錯了,她是女強人,但同樣是女人,需要愛情滋潤的女人,希望自己愛的男人能夠給予回應的女人。也許連她自己都沒想到會對他動了真情,可是她清楚,祁紹沒有真情,那男人眼中永遠利益第一。是不是所有成功的男人都不相信愛情?還是他們都有本錢玩弄愛情?她不知道,她隻知道即使心痛,即使失望,她也不能表現出來,誰讓她是商界的名人戚無豔?她自嘲地微笑,拍賣這塊地,就算她對祁紹的一點微弱抗議吧。
競價已經喊到100萬,對於遲騁來說,100萬已經是相當大的數字,他身家有限,標下這塊地就意味著要對原公司進行減資,銀行也有可能因為他公司注冊資本的減少而縮減貸款。可是,他不能放棄,今日百萬的代價可能比日後千萬代價獲得的影響力還大。
他的額頭開始微微冒汗。“130萬!”他叫了出來。
全場的視線幾乎都集中在遲騁身上,戚無豔一眼就認出他,那個又壯又老實的男人。她來得較晚,所以並不知道遲騁開場已經響過一炮。
“130萬一次,130萬兩次……”
戚無豔懶懶地舉起手中的競拍牌,聲音平和:“135萬!”
所有的視線迅速轉到戚無豔身上,地是她捐的,現在又開口競價,大家紛紛猜測這精明的女人又在玩什麼把戲,商業炒作嗎?
遲騁驚訝地對上戚無豔的目光,她眼中含笑,笑的戲謔而輕蔑,好像耍著他好玩似的。
“135萬一次……”
他額頭的汗開始大滴地往下掉,但手仍然毫不猶豫地舉起牌,“140萬!”
戚無豔輕鬆地拾手,“145萬!”
他臉色泛白,汗水聚集成小流順著鬃角不斷流淌,戚無豔還是含笑看著他,卻斂起戲謔,多了些讚賞。他咬咬牙,舉牌,“150萬!”
“150萬一次,150萬兩次……”
遲騁屏息盯著戚無豔手中的競拍牌,看著那圓圓的、薄薄的、藍底黃字的東西緩緩上升。他心中絕望地想:完了!150萬是他的底線,他懷疑自己沒有勇氣繼續競下去。
“150萬三次,成交!”主拍人“啪”一聲敲下去,“東新區xx大道地皮,由‘駿原’的遲先生購得。”
遲騁有一瞬間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有人上前跟他握手,擋住了戚無豔含笑的目光,“遲先生,恭喜恭喜,這是我的名片,希望有機會跟你結識。”
戚無豔將競拍牌交給助理,起身道:“這小子不錯。”
助理困惑地道:“‘駿原’?聽都沒聽過,看他那模樣,很像腰裏揣兩個小錢到處眩耀的暴發戶。”
“是嗎?可能吧,現在不管什麼人都想來這分一塊肉吃。”
“就怕他有本事買沒本事吞下去,最好不要被噎死。”
戚無豔輕笑,看一眼被記者重重圍堵的遲騁,搖頭道:“懂得博取同情,應該有些頭腦。希望他好運。”
“博取同情?”助理疑惑地望著她。
“是呀,博取了我的同情。”否則自己怎麼會這樣輕易放過他。
記者們爭著將麥克風遞到遲騁麵前,連連提問:“遲先生,花園南路的店麵很多人都認為不值這個價錢,您為什麼甘願出高出市麵這麼多的價錢來買呢?”
他露出誠懇的笑容,“因為我覺得這店麵的潛在價值很高。”
“那‘實通’和‘新業’捐的地皮呢?您又是怎麼看待它的潛在價值的?”記者緊迫不舍地問。
“潛在價值?”遲騁在人群的縫隙中看到戚無豔跟主辦人寒喧了兩句,起身要離去,匆匆道:“我相信‘實通’和‘新業’的信譽,跟他們合作潛在價值無法估量,對不起,我還有事,各位請讓一讓好嗎?”他奮力擠出人群,小跑步地追戚無豔到停車場,“戚小姐,戚小姐……請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