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珠咬著下唇,恨恨的眼光瞅住他,卻無力扭轉乾坤。
她一時失察,竟不知他已有妻室,隻是要添一名侍妾。做夢也沒想到她對愛情的執著,竟換來更淒慘的下場。
三斛珍珠算什麼?就算是三十斛,她也不可能屈就為妾,和別的女人共侍一夫。
可是……這件事的確是她承諾的,此時此刻她又有什麼話說?
梁全不忍心委屈了女兒,顫抖地說:“石君爺,您高抬貴手放了我女兒綠珠吧!那三斛珍珠,老朽不要了,隻求你不要逼迫小女。”
“這怎麼可以?湊齊三斛珍珠,可費了我好大的心血。”石崇雙手盤胸,一副無可商量的姿態。
他瞥見了她眼眶聚起的淚光,那幽妍欲泣的神韻,令他恨不得摟她入懷,好好嗬護她。
但是他最痛恨的就是愛慕虛榮的女人,曾經有這麼一個女人幾乎教他痛不欲生,肝腸寸斷,從此他非常看不起視錢如命的人。
她開口向他索取三斛珍珠,可見她和一般女子沒什麼兩樣,已經把她的美麗都抹滅掉了。
現在他隻想報複像她這樣貪圖榮華的女人,讓她遭到報應。
“石君爺,小女性子剛烈,恐怕無法和您其他妻妾融洽相處,怕到時候難為了您。”梁全婉轉的說。
知女莫若父,梁全雖貪財,但不至於斷送了愛女的幸福。
石崇不置可否地。“無妨,本君侯的女人都有她們的樓宇,平時她們各過各的生活,互不相犯。”
綠珠忍不住潸然淚下,聽他的語氣,他豢養了許多侍妾,是個風流寡情的男人,那她的終生就要寄托在這樣的男人身上嗎?
繡兒見表姐哭了,忍不住向他咆哮:“你以為自己很了不起,是不是?我表姐才不屑嫁給你,你帶著三斛珍珠滾回去!”
他不改本意,平靜地說:“珍珠我帶來了,人我得帶去。”
“你敢?”繡兒張牙舞爪地欲保護表姐。
石崇的嘴角出現一抹詭異的笑。“你表姐嫁給我,穿的是綾羅綢緞,吃的是山珍海味,有何不好?”
“和人共侍一夫就不好。”繡兒理直氣壯,她還想繼續和他爭論。綠珠卻幽幽地打斷她,開口道:“別說了,我嫁就是。”強忍著滿腹的辛酸,不想把事情擴大。
“表姐……”繡兒惋惜地低呼。
“是我先承諾人家的,就算所嫁非人,也隻有認了。”她打定主意,清白的身子可以給他,是感激他的三斛珍珠,可以讓爹爹下半輩子衣食無憂,但是她的心,他卻永遠得不到。
她要懲罰他,蓄意欺騙已有妻室的事實,混淆她的視聽。
“很好,綠珠姑娘,馬在外頭等候已久,和我一同回府吧!”石崇開懷地道。
“我先進去收拾一下包袱……”
“不用了,京裏什麼都有,如果缺少用品衣物,也可以叫於總管去買。”他灑脫、驕傲地說。
綠珠愣了一下,他一點時間也不給她。
“那我要繡兒陪嫁。”
“準你帶她去。”他的口吻像個君王。
綠珠轉向年邁的父親,不舍地道:“爹,女兒此去不知何時才能返鄉探親,您要珍重了。”
“珠兒……”梁全淚濕衣襟,女兒今天就要遠離,實在是措手不及。
“拜托各位代綠珠照顧爹爹。”她一一向親友辭別。
石崇催促著她,自己先跨上駿馬,高大英武的儀態,令綠珠眼兒迷蒙,難辨他的好壞。
奴仆揭開轎簾,請她入坐,她微微彎腰,纖足登車,繡兒也尾隨同她齊坐,兩人輕袖揮別親人。
香車轉動,鄉親在後頭目送村裏的第一美人出合。這一切沒有憧憬的盛況,她也沒有穿戴鳳冠霞被,耳畔也沒有響起嗩呐的吹嗚,多麼冷清的婚禮。
她連個最普通的新嫁娘都比不上,難過地垂首流淚。
第1|
繡兒的心情也跌到穀底,她握住表姐的手。“對不起,都是我害你的。”深深地譴責。
她抿唇輕搖螓首,哽咽地說不出話來。
???
金穀園,放眼望去金碧輝煌,美侖美奐,其華麗恐怕連皇宮也比不上。
琉璃作瓦,黃金作柱,碧玉為欄,紫脂塗壁,珠牖瑣窗,瑤階瓊戶,亭樓閣宇,蓬萊花塢。
綠珠甫下馬車,風塵仆仆,由繡兒攙扶進入,便被金穀園的氣勢所震驚,這……真隻是一名君侯所居住的地方?她不由得相信別人所傳言,石崇富可敵國的真實性。
“表姐,這石君侯好有錢,住這麼大的宅子。”繡兒同樣吃驚,低低對她說。
這樣的氣派,她們見都沒見過,就算是家鄉最富有的張員外,也隻是小巫見大巫。
石崇把她們驚奇的表情盡收在眼裏,嘴角浮出一抹得意、炫耀的笑,卻有點鄙視她們的攀龍附鳳。
金穀園的奴仆出列恭迎,一共有四、五十人,垂手站立於白石甬道的兩側。
於總管先進門,朗聲道:“君侯回府——”
紫荊夫人趕緊自石階上,嫋嫋步下,蹲身欠禮,她站在奴仆當中,像是當家主母,衣飾精美,環佩叮,金釵玉簪插髻,嫵媚動人。
“君侯一路辛苦了。”她賢淑地道,眼裏有股看不見的怒氣,她聽說君侯將帶一名女子回府納妾,氣得掀桌拂瓷,咆哮下人。
可是脾氣發完了,她還是隻能隱忍下來,假裝卑亢,麵露笑容,迎接君侯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