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個人住在這兒?」
青年舉起一隻手指,他說:「隻有一個人!」
「孤單是可怕的!」胡文妮感觸倍深地說:「幸而你還會畫畫。」
「畫是我的良伴,我不能沒有它。」青年看了看畫布。
「你的畫畫得很好!」胡文妮由衷地說。
「並不怎樣好,不過它還能賣錢。」
「你是畫家?」胡文妮問。
「我像嗎?」青年指了指自己。
「有一點像,也有一點不像。」胡文妮打量著他說:「也許你是個業餘畫家。」
「妳真聰明,一猜就對了!」青年點一點頭:「我的爸爸是美國一個著名的僑領,他每個月寄回來的錢足夠我的生活開支,我畫畫隻是為了興趣;不過,有時候我也會拿我的畫去賣錢。」
「你有一個好爸爸,真幸運!」
「依靠父母總不太好,人家會背她裏叫我二世祖,總有一天,我會依靠賣畫為生。」青年突然叫起來:「噢!我還沒有告訴妳,我叫白尼。妳呢?」
「我叫胡文妮!」
「啊!真巧,我們都有一個』尼』字。」白尼仲出手來:「願意和我交朋友嗎?」
「我們已經是朋友了!」胡文妮和他握一握手。
「認識妳真好,相信我以後也不會再寂寞了。」白尼興奮地說。
「我也是一個寂寞的人,我不會給你帶來很多快樂。」胡文妮回想七年來所過的日子,她不由得歎了一口氣。
「妳也是隻有一個人?」白尼問。
胡文妮搖一搖頭,她說:「我的周圍有很多人,但是我心裏寂寞。」
「兩個寂寞的人在一起,就不會寂寞了。」白尼安慰她說。
「兩個寂寞的人在一起,結果就更寂寞。」
「我不同意妳的話。」白尼突然問:「妳住在哪兒?」
「前麵很遠的地方,那圓圓的一間。」胡文妮指了指後麵。
「我見過了,是新建的,形式不錯。妳剛搬來的,是嗎?」
「今天早上才搬來。」
「怪不得我以前沒有見過妳。」白尼問:「喜歡這兒嗎?」
「我喜歡海,凡有海的地方我都喜歡。」胡文妮說:「我要回去了,你可以繼續畫畫。」
「這麼快?為什麼不多待一會兒?」白尼戀戀不舍地說。
「我沒有空,再見!」
胡文妮走了兩步,白尼把她叫住:「文妮,妳明天會來嗎?」
胡文妮搖了搖頭,她說:「我恨忙,而且,我也不想妨礙你畫畫。」
「不,不,妳絕對不會妨礙我。」白尼懇求著:「如果妳明天能抽出時間,請你來探望我這個寂寞的朋友。」
「好吧!我盡量抽時間。」
***
胡文妮並沒有去赴約,她很喜歡白尼,可惜他不是一個女孩子。
胡文妮是一個有丈夫的人,她不願意和一個陌生男人在外麵私會。
雖然,這兩天胡文妮很寂寞,一天到晚坐在露台上看海景,因為杜苓苓剛認識了一個住在鄰居的小朋友,杜苓苓每天都到他的家裏玩。
胡文妮忍受著,她告訴自己:仲文很快就回來了,等仲文回來,她就不再寂寞。
一天、兩天、三天,時間過得很快。
這天,杜苓苓沒有去找她的新朋友,她和母親守住門口,等候父親回來。
因為杜仲文答應過今天回來的。
胡文妮親自做了杜仲文喜歡吃的椰汁雞,她還焗了一個大蛋糕。
胡文妮和杜苓苓都很興奮,杜苓苓還計畫著下午把她的小朋友請來,介紹給父母認識。
她們由早上等到下午,又由下午等到黃昏,杜苓苓的兩條腿酸了。她向胡文妮埋怨說:「媽咪,爸爸又失約了!」
「爸爸隻是說今天回來,並沒有指明什麼時候,說不定飛機晚上才到。」胡文妮安慰她:「妳忍耐一點吧!」
杜苓苓沒有再說話,她仲長了脖子。
一直等到九點鍾,杜苓苓可有點忍不住了,她說;「媽咪,我們能不能先吃椰汁雞?」
「多等一會兒吧!妳剛吃過餅幹,又嚷肚子餓了?」
「我肚餓,又想睡覺,我不等爸爸了,我們先把蛋糕吃了好不好?」杜苓苓在央求:「反正爸爸不喜歡吃蛋糕。」
「好吧!」胡文妮歎了一口氣,她拖著女兒的手回到客廳。
椰汁雞冷了,杜苓苓睡了;可是,杜仲文還沒有回來。
胡文妮抬頭看一看壁鍾,已經是深夜十二點二十分,杜仲文是不會回來了。
***
第二天,胡文妮收到杜仲文的一封電報,電報內寫著:勞資糾紛仍未解決,須一周始能返,希諒!
胡文妮放下電報,頹然倒在床上。
杜苓苓找她的小朋友去了,屋子裏更顯得冷清清。
胡文妮歎了一口氣,想睡一覺來打發時間,可是,她心裏大煩悶,哪裏睡得著覺?
突然,她想起了海邊的青年,他在做著什麼?仍在繪畫?她有整整三天沒有和他說話了,他真可憐!
他隻有一個人,他是那樣的孤單,然而胡文妮何嚐不是也隻有一個人,也一樣感到孤單?
白尼盼望有一個人陪他聊天,胡文妮也渴望有人替她解悶,兩個人應該同病相憐,胡文妮在問自己:為什麼要逃避?為什麼要待在家裏?
白尼雖然是個男人,胡文妮則是有夫之婦;可是,他們仍然有權利交朋友,難道結了婚的人,就不能有朋友了嗎?
胡文妮從床上跳起來,她換了一件綠襯衣和一條白色的沙灘短褲,她感到整個人輕鬆起來,她決定去找白尼,跟他學習繪畫。
胡文妮走出沙灘,遠遠地看見白尼站在海邊,他凝望大海,像有很重的心事。
胡文妮輕輕走到白尼的身後,她叫道:「白尼!」
白尼回過頭來,臉上充滿驚喜的神色,他仲手握住胡文妮的手:「文妮,妳終於來了,我在這兒整整等了三天。」
「我說過沒有空,你應該相信。」
「我以為妳總會抽出一點時間來的。」白尼搜索著胡文妮的臉,他的目光有點貪婪。
「你沒有繪畫?」
「我提不起情緒。」白尼搖一搖頭。
「你不是說過繪畫是你的良伴嗎?」
「但是,現在我有了更好的良伴。」白尼充滿深意她望了望胡文妮。「我們到那邊走走好嗎?」
「好的,反正我今天有空。」胡文妮心裏想:如果沒有白尼,今天的時間可不知道怎樣度過?
「妳在忙些什麼?」白尼似乎有點不明白:「現在應該是放暑假的時候了。」
「你以為我是一個學生?」
「開始做事了?」白尼問:「白天要回市區上班,是不是?」
「我沒有做事,請你不要研究我的生活好不好?」胡文妮說:「我想學繪畫,你能不能教我?」
「妳也喜歡繪畫?」白尼喜悅地問:「想不到我們有相同的名字,又有相同的興趣。」
「我們隻有一個『尼』字相同罷了!不過,也隻是音同字不同;至於繪畫,我真的很有興趣。」胡文妮仰起臉問:「肯不肯收我做徒弟?」
「問題是,我是否有資格做妳的老師?」
「那天我已經看過你的畫了,我認為你有足夠的資格。」胡文妮說:「如果你不反對的話,我明天交學費。」
「交學費?妳能負擔得起?」白尼瞪了瞪眼,含笑問。
「多少錢一個月?」胡文妮愣了愣問。
「十萬元!」白尼舉起兩隻手。
「好的。」胡文妮爽朗她笑了,因為已經很久沒有人跟她開玩笑了,她感到很有趣:「明天,我開一張空頭支票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