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明正把車駛進一條小巷,熄了火。他轉過身來,麵對姍姍:“我越來越發覺和她無法相處,我想和她離婚。”
“你怎幺這樣想?你們結婚超過十年,大家不是一直相處得很好?”
“那是因為以前沒有比較,覺得她還不錯。自從你來了,我才真正看到一個可愛的女性。我也不是嫌她的年紀大,但溫文的舉止、溫柔的性格、體貼入微……她哪一樣有?她隻會發脾氣、破口大罵、傷害人家的自尊、野蠻、潑辣、任性……她根本是沒有資格做個賢妻良母。姍姍,”沙時正握著她的手:“我喜歡你,和你在一起我好快樂、好享受!”
“可惜太遲了,是不是?”姍姍垂下眼皮。
“你不喜歡我嗎?”他輕輕地問。
“使君有婦,喜歡又怎樣?”
“隻要你真的喜歡我,我馬上回去和她離婚。”
“不,不要,我完全沒心理準備。如果你向大嫂提半句離婚的事,我馬上離開沙家。”
“不要走,姍姍,”沙明正把她擁進懷裏,姍姍並沒有反抗:“或者你需要考慮,根本,你還不太了解我。但我可以向你保證,我會很愛你、很疼你,我什幺都順從你……”
沙皇由早上開會到下午三時,精神實在難於支持,姍姍便送他回家。姍姍替他打過針,沙皇靠在安樂椅裏,姍姍為他按摩。
“現在生意真難做,顧客數量多,但消費低,百貨公司的盈利額一直下降。”
“高級消費者仍然是有的,至於低消費者,在短期內可能還會減低,這是受到政治與社會經濟的影響。”姍姍說:“商場是要作定期性的刺激,廣告、宣傳還是很重要。最近百貨公司取得了幾份產品代理權,公司應該搞個展覽會或慈善餐舞會等等!”
“唔!”沙皇沉吟。
“場地方麵,可以借用酒店的大堂和夜總會。最好百貨公司和酒店聯合做個宣傳,一舉兩得。”
“這倒是兩全其美,互相利用又不必求助外人。不過,最近聽說明正與大嫂感情不好,如果酒店和百貨公司合作搞宣傳,又會有好一陣子忙碌,會不會影響他們夫妻感情?”
“影響,肯定是有的。每一個男人都希望下了班後,太太等著侍候。大少奶常在外少回家,夫妻感情怎會好?問題是,大嫂熱衷於酒店,沙伯伯又實在等人用,百貨公司營業不理想,我們不能再坐視不理。”姍姍說:“我認為這件事應該由大少奶自己去處理,她甚至可以辭去酒店的職務,如果她家庭至上的話!”
“對!她自己決定,免得他們夫妻以後怨我。”
“沙伯伯最好向她陳以厲害,免她名利熏了頭。雖然,若大少奶真的辭工回家做賢妻良母,我們也沒有辦法。一時之間,更找不到代替他的人。”
“你認為她真的做得那幺好?”
“在世界經濟不景氣下,不可能一下做到全酒店大爆棚。但現在也頗穩定,最重要是大少奶有興趣而又全身投入工作,問題隻是她事業與家庭,是否能夠兼顧?”
“唔!我明白,我會和她作一次長談。”沙皇長歎一口氣:“明正這孩子真窩囊,他根本一無是處,連他媳婦也比不上。”
“夫妻同心,倒不必分彼此,女人比男人能幹的例子也不少,而大少爺畢竟是沙伯伯的兒子。”
“也心冷了,現在就隻剩下父子名份。可以說,我對明正已經放棄。明新嘛,如果他決心戒賭,還可以做點事情,他比明正是聰明些;不過,他若不痛下決心改過,他遺害更大!”沙皇忽然想起了什幺,他拍拍姍姍的手:“我好多了,你手也酸了。你替我打開抽屜,右麵第一個,裏麵有封加拿大的信。”
“明湘又有來信?”
“不是明湘的那一封,是另一封。對,就是這一封。”
沙皇從信封裏抽出一張相片:“給你看看!”
“沙伯伯,他是誰?我從未見過。”一張甫士卡,裏麵有個英俊男孩的相片。
“明誠,我第三個兒子。”
姍姍看了看床頭,那兒有兩幅照片,一幅是沙皇和第一任夫人;一幅是沙皇和一個十多歲的小男孩,那小男孩胖嘟嘟的,誰看見他都想捏他一下。
明湘和她媽媽合照的相片,在書房內。
“三少爺長大了和小時候不大相同。”
“更英俊、更好看了,是不是?”沙皇提起這小兒子便甜絲絲:“我很喜歡這相片,改天你有空替我買個精致的相架,把相片放進去。”
“我明天就去買。”姍姍把相片交回給沙皇:“很奇怪,三少爺不像大少爺和二少爺,也完全不像沙伯伯。”
“他像他媽媽。我第一任夫人很漂亮、活躍、很健美……很吸引人、很迷人。她常笑,笑起來像明誠一樣的甜蜜。”
“沙伯伯一定很愛沙夫人!”
“是的!她是我第一個最愛的女人。第二個是明湘的媽媽,她也漂亮,但是太內向太憂鬱。我本來是為了怕明誠沒有人照顧所以才會再婚,但是,他們相處並不好,我是說兩個大兒子和明湘的媽媽。明誠太小,他是天真無邪的!”
“沙伯伯很喜歡三少爺?”
“是的,我最愛他,其次是明湘。”沙皇一直沒停過笑容:“一方麵,他自小便失去母親,缺少母愛。另一方麵,他和他兩個哥哥完全不同,他聰明、有才智,不會像明正那幺昏庸無能;也不會像明新整天在酒色財氣中過日子,把聰明都埋沒了。而且,他雖有才幹但絕不會像他兩個哥哥那樣爭權奪利,整天就想著謀我的家產。我兩個大兒子對我不孝順、不尊敬,陽奉陰違,他們表麵對我唯命是從,都為了遺產。明誠愛我,他對我的財產沒興趣,他才是我真正的兒子。”
姍姍心裏想:“沙皇的遺產將來明湘非要和這三少爺分不可了,算了!這三少爺沒害過明湘,而且沙皇有那幺多錢,明湘一個人三輩子都用不完。”
“姍姍,你在想什幺?”
“我?”姍姍連忙展開微笑:“有一個爸爸真好。可惜我爸爸死得早,我後父……”
“我早知道你會有感觸,過去的事算了。如果你不介意,我倒想做你的幹爹!”
“真的呀?”姍姍高興得拍著手掌:“以前明湘提過,沙伯伯根本不願意討論下去。”
“相處了一段日子。我知道你對我很關心,照顧又周到,你比我親女兒還體貼,明湘這孩子是個大頭蝦。而且你十分聰明伶俐,思想敏捷又擅於策劃。在公事上,你暗中幫了我不少,我已經習慣依賴你,想用個幹爹名義套住你!”
“我照顧你是責任,我每月拿錢的,沙伯伯幾乎每月都給我加點薪金津貼。我快要成小富婆了!”
“你做的工作,比你所拿的多。姍姍,你老說對生意沒興趣,但是我覺得你很有生意人的頭腦,又反應快。做商人一定要反應快、當機立斷,快半拍就吃虧,慢半拍大好機會便失去。你為什幺不正式加入我的生意?反正你一直在後麵協助我,你對什幺有興趣?珠寶鍾表店?銀行?”沙皇很認真:“我給你一個高職!”
“暫時我隻想做好我本身工作,生意我仍然不想急急插手。還是做個永遠沒有權分遺產的幹女兒好了!”
“分不分家產無所謂,隻要你出嫁,幹爹送你一份禮物,好大一筆的啊。我要你夫家知道你有才有貌又有財。”
“沙伯伯,曾經滄海難為水,我對男人,就好象看見毒蛇一樣。”姍姍垂下頭,這是她心裏話:“我想,我這一輩子也不會談戀愛。”
“你以為每個男人都像那色狼一樣禽獸不如?你以為人人像曾如那樣懦弱無情?你以為天下間每一個老年人都像曾老頭那樣黑白不分、頑固封建?你以為每個男人都像你後父那樣無恥下流?”沙皇靠在椅上,一下子說了那幺多話,真有點力不從心,他頓了頓說:“你受了那幺多苦,應該有人好好愛你。你年輕貌美、溫柔、賢淑、聰明能幹,將來一定可以做個內外兼顧的賢妻良母。誰能娶你為妻,誰就有福氣。”
“我不會,沙伯伯,我是個有汙點的人。”
“這也算汙點?太不公平。好吧,算你有汙點,現在的年輕男女,哪一個沒有汙點?我的第二個兒子搞得一塌糊塗。以前我身體不好,連說話都沒有力氣,他還帶一些妖怪一樣的女孩子回來,真氣死我。你等著瞧吧!大嫂貪心又凶惡,二嫂一定是個好吃懶做的十三點……唉!一想起就心煩。”
“三少奶好就夠了!三少奶一定會十全十美,這樣才配得起三少爺。”
“聽說明誠和他表妹感情很好。”沙皇打量著姍姍:“其實我覺得你和明誠真的很登對,他雖然比你大四歲,但他孩子氣,你們兩個必然會投契,實在很適合!”
“沙伯伯,你忘記我……”
“汙點是不是?哎!你有一百個優點,小小優點就蓋過了。明誠也有不少洋女孩追求,他有沒有汙點我可不敢擔保,世界上根本沒有十全十美的人。”
“三少爺已經有一位很好的表小姐了!”姍姍拍了拍沙皇的肩膊:“你答應我飯前睡一覺的,別再傷神聊下去了,我叫阿巨侍候你上床。”
大少奶口口聲聲說要多騰時間陪丈夫,但一聽見沙皇要她和百貨公司合作做一個宣傳,她馬上眉飛色舞,一口就答應了。她見沙國熙的時間比見沙明正多十倍,她又經常開會,不回家吃飯。
沙明正和姍姍的見麵和相處時間隨著增多。不過,他們隻能在屋裏偷偷會麵,姍姍不肯再和他出外。
本來,她是奉旨和沙明正出外看戲吃飯,甚至跳舞,因為大少奶把丈夫交由她看管。可是,她就是不肯,更不會讓沙明正知道,還表示很害怕大少奶。
這天,星期六下午。
大少奶到百貨公司開會,開會前打個電話回家,知道丈夫沒出去,很開心:“對不起!我今晚不回家吃飯了!”
“又隻留下我一個人!”沙明正假裝很愁苦的樣子。
“老爺不是在家嗎?”
“你知道我們兩父子無話可說。”
“你到底想怎樣?”大少奶開始不耐煩,幾百件工作等候她處理。
“芳姿,你回來陪我!”
“陪你?我的工作誰做?”
“留給其它人做,你以前沒出外做事,在家做大少奶,酒店還不是一樣開?”
“啊!你這算是瞧不起我,認為我可有可無。”
“我不是這意思,我知道你很能幹。但是,太太,我需要你!”
“你需要我做什幺?你一天到晚就隻會想那回事,真沒出息。好!你有本領,我什幺都不做,你來打理沙皇酒店,看你能維持多少天?”大少奶突然壓低聲音。一會兒,她向丈夫發脾氣:“你看,要沙國熙的秘書來催我開會。因為你,我變成沒有時間觀念的人。我勸你少嘮叨,放假睡大覺!”
“你不在,我睡不著,而且大白天,太太……”
“你睡不著就去死吧!”大少奶擲下了電話。
沙明正撫住耳朵,翹起嘴在笑。
沙皇在睡午覺。沙明正把姍姍拉到明新臥室旁的會客室。
“來這兒幹什幺?”
“看看你,談心。在你那兒不方便,這兒好,老二走了,平時傭人都不來。我調查過了,她們一星期來清潔兩次,我們在這兒最安全。”沙明正說:“到你房間,雖然隔音設備好,但是總擔心爸爸偷聽。”
“他不會的,沙伯伯不是這種人,況且,他根本行動不便。”姍姍接過沙明正為她準備好的凍飲料:“好靜,傭人都看不到一個。”
“我事前經過縝密調查,他們聚合在他們的小屋談天說地。”
姍姍比他還清楚,因為由姍姍控製傭人,她房間有閉路電視,阿金又為她把風。但是,她還是顯得不大自然的樣子。
“姍姍,你怎幺了?”他走過來,用手搭住她的肩膊:“你的精神不大好。”
“我正在擔心,萬一大少奶撞進來,見我們關在房間裏,還以為我們做壞事,我好怕!”
“不要怕,她不會撞進來,她正忙著她的霸業,她根本沒空理會這些。”
“如果她對你不關心,上一次,她不會發那幺大的脾氣。”
“那不是關心,是自私。她可以天天出去,我出去一會兒都不行,她這個人一向專製霸道。”
“明正,我們還是不要偷偷會麵。我進來沙家是照顧沙伯伯,可不是破壞人家的家庭,我更不能忍受人家罵我勾引你。”
“不!是我勾引你,我敢對爸和芳姿說,事實也是如此。至於我和芳姿的姻婚,這樣聚少離多,她愛權力多過愛丈夫,我們結果一定分開。有沒有你,我的家庭都會慘淡收場。”
“大嫂是為事業而忙,你不能怪她,如果你們兩個一起忙,問題就不會發生。真的,我怕大嫂遲早會知道我們常暗中會麵。雖然我們沒做過對不起她的事,但,大嫂會往壞處想。”
“她怎樣想由她,我已經說過,我樂意為了你而和她離婚。”
“不行,大嫂真會宰了你,況且,沙伯伯也會不高興,他注重沙家的家聲,不會容許你離婚。”
“無論我離婚不離婚,爸爸都不會喜歡我。我知道,假若我離婚爸爸會反對,但是,如果他知道我再婚的對象是你,他必須會高興。因為爸爸一向對芳姿印象也是極壞,他喜歡一個像你這樣的媳婦。”
“也未必,如果他誤會我是個專勾引人家丈夫的人,他對我的好感馬上會改觀。明正,我們是不應該再在一起的。”
“你說過你喜歡我。”沙明正把她擁進懷裏,貼住她的臉:“我真可憐,四十歲了,如果我不認識你,我根本不知道什幺是愛情。”
“你和大嫂不是彼此相愛結合的嗎?”姍姍小鳥依人般地靠在他懷裏。
“沒有人迫我娶她,我們也經過所謂戀愛。當時環境很複雜,媽媽去世,小弟又小,家裏來了個後母,我不想回家,但又擔心小弟被人欺負。當時容芳姿並不像現在這樣凶蠻,年輕樣子也好看些,我在家裏是大哥,要保護二弟和照顧小弟,結婚有個太太,可以為我減輕負擔……這樣就結婚了!”
“大嫂很疼惜三少爺!”
“她帶過他,有感情。”
“她也算是個不錯的妻子。”
“以前我也這樣想,但是有了你,就知道她由頭到尾都沒半分賢妻良母的條件。女人對丈夫應該溫柔、體貼,可是她對我又打又罵,隻有我侍候她,她從來也沒有侍候過我,人又粗枝大葉,又不愛家,她根本就不像個妻子。”沙明正把妻子說個一文不值:“她也不是個良母,結婚十多年,女孩子都沒生過一個,兒子就休想了,她沒這個福氣,看她的相就知道了。老人家總喜歡孫兒,若我有個兒子,爸爸對我會好些。將來分遺產,就算我那一份小,我兒子是長子嫡孫,他的一份一定多,比拿間酒店在手裏好!”
“好相才能生兒子?”姍姍大起反感,這男人沒出息,什幺都往錢眼鑽,男人竟像女人那樣喜歡說是非。
“當然啦!好相就好命,好命才會生得出兒子。你看她一副三角眼,麵又幹又瘦沒有肉,哪來的福氣?”
“啊!原來你會看相。”姍姍很開心,很興奮地拉著他的手:“你看看我將來有沒有福氣養個兒子?”
“有,當然有!你年輕貌美,有許多時間生兒育女。不像你大嫂已經老了,不中用了。”
沙明正乘機香她的臉:“你身材好,腰圍、臀部豐滿,將來你會有很多兒子,是個賢妻良母。”
“若我嫁給你就不可能有那幺多兒子,你和大嫂同年,不可能會有什幺孩子了,是不是?”
“不同、不同,男女根本不同,男人六、七十歲也可以生孩子。”沙明正的手在她腰肢處移上移下:“你嫁給我擔保你一定生個兒子。”
“你真想和大嫂離婚?”
“唔!我有妻等於無妻!”
“你和大嫂離了婚,酒店不可能屬於你,你手上隻有幾間小超級市場,大嫂會恥笑你的!”
沙明正突然停下手,望住她:“你是不是認為我不中用?”
“大嫂說你沒有才幹,人也……總之是不好。看來大嫂是比你本領。”
“她本領?她以前還不是坐在家裏天天找麻將搭子,串門子,說是非。我沒有才幹?我是因為娶了個不賢妻,又沒有子女,所以才灰心。如果我和你結婚,我一定會爭取,會發奮向上。不單隻把酒店搶回來,百貨公司、銀行我都要沾手。男人發奮要有個目標,我為了你,一定全速前進,我絕不是沒有出息的丈夫,我要你妻憑夫貴,有權有勢!”
“大嫂說你有錢便賭,我不喜歡賭博的人。”
“我賭是因為精神無所寄托。”沙明正強辯:“家無賢妻,又無子女,完全沒有家庭樂,妻子又凶狠,隻好出外找找消遣。不過,我發誓為你我一生一世不再賭錢。我賺的錢全部交給你,我有了你便滿足!”
姍姍嘟嘟嘴:“大嫂說男人未結婚之前,都喜歡說甜言蜜語,結了婚就不是這回事,騙人!”
“你別聽她說,她那張烏鴉嘴,好事都被她說成壞事。其實,我娶了她,對她一直很好,是她不肯克守婦道,冷落丈夫。”
“你不會因為大嫂少陪你,你心靈寂寞,所以才會喜歡我?”
“姍姍!”沙明正蠻認真的:“我不是跟你玩玩,我是很真誠的。就是容芳姿肯回來天天陪我,但是我的心已經給了你!”
姍姍滿足地笑笑,突然看看腕表,叫了起來:“糟糕!晚餐單子我還沒有發下去呢,傭人快要來找我了。”
姍姍起來,沙明正拖住她不肯放人。
“我到廚房一轉,馬上回來!”姍姍在他臉上輕輕一吻,乘沙明正陶醉之際,她已溜了出去。沙明正在房間癡癡地等,房間還蕩著姍姍身上的幽香。
一等,一個半小時。雖然,由這兒往下人間要走一段路,但是,也不可能去了那幺久?
他忍不住去看看,穿過拱門,便看見阿金由姍姍房中走出來。
“阿金,餘小姐呢?”
“大少爺找餘小姐有事?”
“沒事,隻想知道今晚吃中菜還是西餐?”
“中菜,幾味可口小菜。餘小姐親自下了餐單才出去的。”
“出去?”沙明正好愕然,姍姍怎幺悄悄地走了?
“餘小姐接了家裏的電話,便匆匆忙忙回家,其實,餘小姐今天放假。”
啊!原來家裏有事,本想問阿金餘姍姍家裏發生了什幺事,剛張口,又怕阿金生疑。大少爺沒理由關心餘小姐。
沙明正深深歎了一口氣,今天怎樣過?太太不回來,他不怒反喜,因為可以和姍姍躲起來聊聊。姍姍不在,他便六神無主。
看樣子,回房間睡大覺,時間會快一點兒過去。說不定醒來,姍姍已回來。
拖著腳步上樓梯,心情不好,舉步也煩,四樓好高好高,回到房間,全身倒在床上。
剛脫掉皮鞋,電話鈴便響,他心裏想:老妻真煩,又打電話回來查勤,幸而沒開車去追蹤姍姍。
“喂!”沙明正懶洋洋,裝得迷糊夢中的語氣,想避開老妻。
“明正……”
“姍姍!”沙明正跳坐起來,精神為之振奮:“你一聲不響走了,我好擔心,你家裏沒事吧?”
“我是來道歉的,接到家裏電話知道媽媽不舒服,便失魂落魄地趕回來,你知道我隻有媽一個親人,”姍姍歉意地說:“我侍候媽媽睡覺馬上想起你,害你一個人關在那房子,你一定悶壞了。”
“沒有、沒有。”這女孩真好,起碼心裏有自己,和老妻相比,容芳姿簡直沒有人性,不回家睡覺也不會打個電話回來:“伯母沒事吧?看過醫生沒有?”
“老毛病,不用看醫生,我為她按摩按摩就舒服多了。你在房間看電視?”
“你不在家,什幺興趣也沒有,電視也不想看。”他在訴苦:“我已經上床了,唉!寂寞啊!”
“都怪我不好,不能陪你。把你吵醒了是不是?真對不起!”
“不!我還沒有入睡,睡了你來電話我一樣歡迎。因為這證明你心中有我、關心我,我好高興。”明正說的是真心話?“你今晚大概不能趕回來了?時候已不早。”
“我星期一晚上回來,在家裏多照顧母親一天。把你一個人冷落在家裏很難過。”
“別擔心我!容芳姿天天不在家,如果沒有你作伴,我早就悶死了。一兩天算得什幺,不要為我難過,好好照顧伯母。”
“那你早點睡吧,我還要去看看媽。”姍姍軟聲的:“晚安!明正。”
“晚安!”明正抱住電話,心內蜜糖一樣甜。這女孩子實在是好,關心又體貼,對自己又真心真意。別說等一天、兩天,等一、二十年也樂意。這樣的女人才會是好妻子,就別提年輕貌美。容芳姿是什幺東西?沙明正的一顆心已全向餘姍姍。
明正思前想後,考慮了一晚,決定向姍姍正式求婚,姍姍答應了,馬上和容芳姿離婚。她要殺要宰,婚是離定了。
平時談心事,不大方便,他打算留到星期六,窩在明新那邊最安全。
這幾天,明正心中有喜,和姍姍眉來眼去,對容芳姿則視而不見。
星期六,姍姍由沙皇房間出來,走到樓梯平台上,明正一把將她拉住。
“唏!樓下有傭人呢!”姍姍壓低聲音,把身體往後縮。
“到明新那兒,我等你!”
“那兒已經不安全了,上星期我由那兒出去,竟碰見阿儀。她看我的眼光怪怪的,我一直沒機會告訴你。她是大嫂近身女傭呢!不能再令她有疑心,否則我處境很困難。”姍姍憂心地說。
“姍姍,我有很重要的話跟你說。”
“我很喜歡聽你說話,但再不能在這屋子裏了!”
“那怎幺辦?出去!出去說。”
“你怎能出去?大嫂吩咐,星期六日和公眾假期,全日不得出去。星期一至星期五,你晚上不能出去。”
“別管她,現在就去!”
“她管我,她會打死我,我怕她!”
“晚上不能去,白天就不怕。白天她以為我去了上班,不會注意。你白天由寫字樓溜出來也挺方便的。”
“但不能在外約會!”
“在家裏擔心傭人監視,在外又怕遇到相識的人,那我們怎幺辦?”
“最好暫時疏遠,少說話,保持一定距離,看準情形再算。”
“嚇!還要疏遠?我們根本沒機會親近。”沙明正叫苦連天:“少說話,我們說話還不夠少?隻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姍姍,我真受不住。”
“你以為我就好受幺?噓!亞儀,真的,亞儀上來了!”姍姍著慌推他:“快回樓上去,少爺,我求你……”
身邊沒有惡妻,沙明正隻是寂寞,但和姍姍疏遠簡直痛苦。
他近來看慣了姍姍的笑臉,是他的享受,聽慣了姍姍的軟語、嬌笑,更是享受……唉!一下子仿佛什幺都沒有。
再講,他還有一件最重要的事非辦不可———向姍姍求婚。他對自己沒有百分之百的信心!姍姍不親口答應他的婚事,他不敢向老妻提離婚!她雖低劣,但總不想兩頭空,到底自己已是中年人。
姍姍有意無意地避開他的目光,連到花園散步都被婉拒。不過,明正自己,似乎也看得到屋子裏有人在暗中監視他。
他仍會和姍姍一起看電視,正想偷偷握她的小手,亞儀來送茶送水;想跟姍姍說句悄悄話,阿金又來問宵夜吃什幺……亞儀又送水果來,天!她幽靈似的,難道這丫頭是惡妻的女密探?她在監視他們?對呀!還是姍姍夠機警。
家裏,真不是談心之所,更不是求婚的好地方,不能把希望寄在這兒;出外吧,姍姍說過不能在外約會。她這樣說,是怕遇到熟人。他知道姍姍並不想和他一起外出,在外麵,如果有一處地方永遠不會碰到外人——啐!上得山多終遇虎,他不怕,姍姍怕呀!除非那個地方是私有的,哪兒最安全?哪兒最安全?他急死了!看見姍姍就想親她,他要向她求婚,他要娶她,把她據為己有,哪兒最安全?
這幾天沙皇的精神又不好,好容易疲倦,他一邊講電話,姍姍在後麵忙著為他按摩,真是苦樂一齊來。
沙皇扔下電話,歎口氣。
“二少爺又嚷著回來?”
“他投訴吃不好,又沒人照顧,一個人孤伶伶,瘦了十磅。”
“三個月已經早過去了!”
“就因為這個理由他老求我,但我認為他還沒有受夠苦,他太貪圖享樂,嫖、賭、飲、蕩、吹都精,就是不求上進,看了就生氣。”沙皇又皺眉頭。
“沙伯伯最講信用,說好三個月讓二少爺回來工作怎可以賴賬?而且經過上一次,二少爺一定痛改前非。”姍姍在沙皇肩上加一點內力按捏。
“痛改前非是不可能了!等我一死分了家產,他恐怕比以前更狂。我有一口氣他們表麵是很聽話,不過諾言是不該不遵守,但他回來讓他幹什幺?”
“二少爺一向管銀行,沙伯伯也認為他在這方麵有才幹。”
“銀行?他是會管,但也容易把我銀行的錢吞光,這時期會搞出擠提。銀行我再也不放心由他主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