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光浩真的沒有去找星星。
早上上學,她會看看行人路,找找童光浩的影子,但是,他真是沒有再來了。
這天,金源對她說:“明天星期六,不要約文傑。”
“又找到新對象?”星星已習慣了:“這次是小生意還是大生意?”
“暫時還沒有生意可做,但是,我已經收了一張期票,是大生意。”金源說:“早就想把你帶出去應酬人家,可是對方不急,所以一直拖到現在。”
“這個人也特別,有些人急不可待,生意未做便先要見人。”
“他是特別些,而且這次交易我擔保你會滿意。”
“表哥,這些應酬,怎會滿意?”
“為了生意順利進行,你和大胖子來往,和年紀可以做你爸爸的人來往……過去你要應付的全部是垃圾,但這個可完全不同了,相信你會喜歡的。”
星星不想把自己心中的感受說出來。
其實,她每次替金源做事,心裏都有說不出的痛苦。
星期六,她穿了一襲白色的真絲裙子,嬌黃的緞質闊腰帶,嬌黃的高跟鞋配手袋。
長發上一頂白色闊邊帽,帽頂圓周綴滿了黃玫瑰。
“星星,你今天很美麗。”金源看了也忍不住讚。
“你要我打扮得清一點,但是又要漂亮,這人很重要嗎?”星星問。
“當然重要,而且,他不喜歡那些庸脂俗粉。因此,我要你打扮得清一點。況且他本人衣著也很講究,所以又不能不打扮得漂亮些,這樣才配襯呀。”
星星沒說什幺,她一向對金源都很服從。而金源對她還算有點表兄妹之情,做事也不會太過份。
走進一間俱樂部的休息室,童光浩竟然迎了出來。
這個人真是無處不在,星星詐作看不見他。
“金源兄。”他走過來和金源握手。
“童先生,我們遲到了是不是?今晚罰我請吃飯。”
星星見他們那樣融洽,甚至有點親熱,不禁看得呆了眼。
“先來喝杯酒。”童光浩回頭問星星:“薄荷酒好不好?”
“隨便。”她還是很惘然。
“女孩子喝薄荷酒不相幹。”金源一直笑嘻嘻。
三個人坐在軟皮椅上談天,優悠、舒服又寫意。
星星極少插口,她在想:這個人也真厲害,不知道他用什幺方法把金源弄得服服帖帖。
金源不喜歡他,因為他沒有錢;如今金源喜歡他,當然也是為了錢。
光浩想接近她,她不理他。他為了要達到目的,去找錢,但錢不是容易找的,那會否是個騙局?
他們談話的內容,盡往星星身上扯。
“星星很乖,每天下了課便回家,六點鍾打電話給她,一定找到她,每周有幾天三時半便可以回家。童先生,你若有時間,可叫星星陪你出去玩玩。”
“謝謝。我一定會。”光浩望住星星。他今天看起來光彩了,起碼不會像那天那樣熊貓眼。
“童先生……”
“叫我光浩。”
“光浩,我聽很多人說,你沒有女朋友。”
“我的確沒有女朋友,我一直都是獨行快。”
“那很難令人相信,你年輕、英俊、儀表出眾。應該有許多女孩子渴望跟你交朋友。”
“是我自己不喜歡交女朋友。”
“你不會喜歡男孩子多過女孩子吧?哈哈!”
“不會!我雖然在外國差不多十年,但是,我對同性戀沒有興趣,我喜歡男孩子,那是朋友,卻不是戀人。我一直沒有交女朋友,是因為我始終找不到我喜歡的。”
“你要求的條件一定很高。”
“是高一點,我喜歡那些一看見她便被她吸引住的女孩子。”
“一見鍾情?”
“對!我喜歡一見鍾情,我相信一見鍾情,但這樣的女孩子真難找,我回香港已經老睜大眼。”
“仍然找不到嗎?”
“不是,找到了。”光浩望住星星:“不過,這些事一定要兩個人同心才可以成功。我喜歡別人,並不等於人家也喜歡我。”
女招待員過來請他們進扒房吃晚餐。
他們一邊走,金源一邊說:“若我是那、女孩子,我會感到很幸福。女孩子不是都喜歡白馬王子嗎?”
“我並不是白馬王子,但她是真正的白雪公主。”
“她到底是誰?”
光浩又看看星星:“保留秘密。”
兩個男人一對一答,聽得人糊裏糊塗。星星知道金源一直替光浩說話。可是,她根本就不明白。
她想,回家必須提醒金源表哥別受騙。
吃過飯,童光浩竟用勞斯萊斯送他們表兄妹回家。
這輛車八、九是租回來的,否則,他早就拿出來亮相。
回到家,星星再也忍不住。
“表哥,你一向禁止我和童光浩來往,怎幺今天竟然要我陪他吃晚飯?”
“因為他和我簽了合同。莊利和我簽合同,你也陪他吃頓飯。”
“簽了合同,錢都收到了?”
“沒有,他給我兩個月的期票。”
“兩個月,他早就跑了。”
“你是不是懷疑他開空頭支票?”
“他有錢,為什幺不開現金支票,要開期票?期票也可以,但是為什幺要等兩個月?”
“小姐,我兩個月後才有貨給人家。”
“這還不是騙騙你?他想認識我,早就想了,我不理他,他才向你下手。假的,你明白嗎?”
“星星,過去的事,我承認自己錯了,有眼不識泰山,本來你一出大場麵,就自動抓到個財神爺,是我自己見識少,把財神趕了出去。否則,你也不用應酬莊利和霍偉勁。”金源說:“童光潔的確很富有,他不是騙子,我們才是。”
“如果他有錢,你不會不知道。”
“你不要以為你表哥是通天曉,其實,我也是裝個樣子,根本見識少。童光浩剛由美國回來,我當然不認識他。星星,我告訴你,童光浩的家族在全世界都很有名望,他不單有自己的銀行,而且公司、工廠數之不盡。連莊利、霍偉勁也要巴結他,資金周轉不靈時,要向他銀行借貸呀!”
星星想一想,她記得有一個晚上和霍偉勁吃飯,霍偉勁見到童光浩很高興,說要請他幫忙。後來還請他吃飯。跳舞,又請來個名模——夢娜。難道真是求助於他的銀行?
“表哥,他真的和你簽合同?”
“白紙黑字,在律師樓簽的,那還能假?”
“他是昨天簽,還是前天簽?”
“早簽了。”
“他還沒有結識我便簽合同?”
“是的,所以我認為他很特別。人好我好,於是我立刻提出為你們安排節目,但是,他說他和你是認識的,他想自己碰碰運氣,直至昨天,他才找我幫忙。”
“唉!我給弄糊塗了。”
“我也是呀。”金源攤攤手:“不過,以後他再約你,你就不能再推了,幫表哥一個忙。”
“那當然,連莊利都要應酬,又何況他?以前逃避他,是怕表哥不高興,現在要幫你做生意,我不會開罪他。”
“都是表哥不好,過幾天表哥送你一份大禮物。”金源陪笑:“不要生氣,好好地陪姓童的。”
“我知道了……”
第二天星星一覺醒來,她馬上想到,童光潔一定會約她吃飯、跳舞、宵夜。
現在他是“奉旨”了,當然不會錯過機會。
星星也不能再拒絕他。
他是大獲全勝了,看看他今天有多得意。
可是,十分奇怪,一個早上沒電話來。
大少爺好夢方濃。
下午也沒有電話來,星星覺得很沒意思。
一個星期才有一個星期天,她不想就這樣無了期地等下去。
“表哥,童光浩的電話沒有來,我想和文傑去看場電影。”
“童光浩生意多,很忙的,你和文傑去看戲,不過吃飯前先打個電話回來,如果重光浩約你,你要馬上趕回來換衣服。”
“是的,表哥。”
結果,童光浩一整天都沒有電話來。
不過,黃玫瑰還是依時送來的。
這又大出乎星星意料之外。
她開始發覺,童光浩並不簡單。起碼,他和莊利、霍偉勁是不同的。
星期一,星星七時半出門。
鐵閘一開,便看見童光浩。
“你……”
本來想問他來幹什幺;本來想說不希望再見到他;本來想告訴他不會坐他的跑車上學……一大堆話,現在都不能再說出來。
金源和他正在交易,那幺,這段時期的日子都是全部屬於他的。
隻要不妨礙她的學業,隻要不侵犯她的身體,他甚至可以帶她到離島露營。
“我是來接你上學的。”他無精打采地說。
“謝謝!”她十分合作地上了車。
她想:她怎樣開口跟他說話?
但是他沒有說話,一句也沒有,隻是靜靜地開車。
她偷偷看了他幾次。
然後他說:“到學校了。”
他替她開了車門,星星下車,但停在車旁,他應該有話說。
“快上課了,回學校吧。”他催促著。
“等會見!”她低頭走向學校。
吃午餐時,星星對文傑說:“今天,我不和你一起下課。”
“為什幺?”
“有個問題要請教王教授。”
“什幺問題?告訴我,也許我能為你解決。”
“你讀書好我還不知道?你懂的我何必請教教授?”星星說:“你先回家,晚上通電話。”
“要不要我陪你?”
“你又不是不知道王教授的脾氣,人多他又嫌煩,況且你又沒有事找他,光陪我他會不高興。”
“好吧,我等你的電話。”
星星一下了課便走出校門,到處找童光浩和他的汽車,上午沒約她,他一定會開車來學校把她接走的。
她到處找,沒人也沒車。文傑出來時,她連忙躲避,在學校附近差不多等了一個小時,始終看不見童光潔。
他沒理由不出現。
打個電話回家,菲籍女傭說沒有人找過她。
星星隻好回去,一進房間,又看見一盒花。
那童光浩真令她煩,她以為重光浩會接她下課,才騙文傑,免得大家見了麵尷尬。
但是,他又沒有來。
吃過飯,做好功課,和文傑通過電話,正在備課,金源由外麵回來。
“星星。”他在外麵敲門。
星星連忙開了房門。
“在做功課?”
“功課做好了,反正有空,備備課,表哥有事找我?”
“想和你談談。”
“表哥請進來,我去給你倒杯熱茶。”星星知道他喝了酒。
金源邊喝茶邊說:“今晚我和童光浩一起吃飯。”
“他約你?”那又奇怪,有空約金源,卻沒有約她。
“我看他的樣子很不快樂,”金源細聲問:“是不是你說了什幺話令他難堪?”
“他在你麵前搬了什幺是非?”
“不,不,你千萬不要冤枉好人。一個晚上,他連你的名字都沒有提過,我倒是有說,我見他不開心,問他有什幺事?他說他失意。”
“可能他在生意上受到打擊,或是有阻滯?”
“我也是這樣想,並且問過他,他說生意很好,起碼比別人順利,而且就算生意不好,也不會令他不開心。”金源說:“我想,男人最重視兩件事,第一是事業;第二是女人,是我推測以為你對他冷淡,或者推掉他的約會。”
“我不會,莊利和霍偉勁的約會我都沒有推,何況他?跟他在一起,起碼不會被人一眼看到就會想:那女人不貪錢怎會跟這樣的男人在一起?”星星說:“而且,你和他做生意,他又簽了合約,沒有你的同意,我不能推他的約,再說吧,他還沒有約過我呢。第一次就推?那不是分明和你作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