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趕緊爬起身,想攀到高高的牆頭,就算能遠遠望他的背影一眼也好。
隻是情急之下,她忘了她受傷的腳踝還不能使力,一個錯腳便滑了下來,幸好腳下有一個小花盆墊著,使她不至於跌個四腳朝天,隻是那不知何年何月擺在那地花盆卻禁不起這一擊,轟然裂開來。
完了!她止不住輕叫一聲,跟著跌坐在地,嚇得花容失色。
淩洛風遠遠聽到西香樓裏傳來的聲響,身軀猛地僵住,手不知不覺勒緊韁繩。
定住片刻,他倏地掉轉馬頭。
聽到去而複返的馬蹄聲,連君瑤驚慌得不知所措,手忙腳亂地想掙紮起身,一麵暗自祈禱他沒有聽見她所造出來的聲響。
幾乎是馬蹄聲一停下,他的暴喝聲便自她頭頂響起。
“你在幹什麼?”淩洛風掠上牆頭,借著清明的月色清清楚楚地看見她所造出來的混亂,雙眸霎時更陰沉了。
“才一個月沒男人,你就寂寞難耐得要爬牆出去偷漢子了!”
“我,我……沒有!”連君瑤垂著頭難堪地低聲辯解。
“沒有?”他一躍而下,如天神般聳立在她跟前,“沒有你這麼晚在這裏做什麼?”
他的厲聲責問使連君瑤止不住驚惶地打顫,“我,我睡不著……我這就回……回房!”她倉惶地爬起身。
“看著我說話!”他一把捏住她的下顎,雙眸緊眯,“連在這莊裏都有你的姘夫是不是?我去湘西的時候,你究竟偷了多少人?”
“沒,沒有!”他的話像一把利刃似的戳進她的心房,痛得她連呼吸都困難。驀地另一波驚慌攫住了她,小智子每晚都會來這裏,今晚他還沒來,可千萬不要在這節骨眼上讓他撞個正著,不然小智子可有罪受了。
“你,你走吧!”
她竟敢趕他?淩洛風勃然大怒,又看著她驚惶的眼眸不停地四處張望,不免更肯定了自己的懷疑!“說,你的姘夫是誰?”
沒想到最終還是得帶著他的恨意及輕視離開這世上!罷了!
“你走吧,我不會再給你添任何麻煩了!”她忍著錐心的痛楚說出訣別的話。
望著她恍若痛下某種決心般的神色,淩洛風的心竟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顫,還沒來得及控製自己,便衝口責問:“什麼意思?給我說清楚!”
她卻以為他想要得到她的保證,“我不會再拖了,過了今晚,你就不必再麵對這種恥辱了!”她說著便繞過他,一拐一拐地走向台階。
淩洛風心中一凜。她是什麼意思?難不成她想尋死?他雙拳緊握,不相信自己竟會為這個想法而心痛。
不會的,像她這種蕩婦一定都貪生怕死,他冷笑一聲,躍上牆頭。
☆☆☆
如果他不回頭的話,或許他就不會心軟,隻是看著她纖弱的身影在月色下踢踽而行時,他卻倏地掠下地麵,像一陣風般卷至她身旁。
連君瑤還沒意識到發生什麼事,人便被他拎起,且隨著他飛高飛低,她駭然尖叫出聲,卻發覺自己已穩坐在馬背上,而且就在他懷裏。
“你,你要帶我去哪裏?”
“去映月閣!”他輕揚馬鞭,努聲道。
“不,我不去!”她怎麼還配?
淩洛風又是一陣怒火中燒,“由不得你!”他森冷地說:“我不會再讓你住在這無人看管的西香閣,好給你機會再去偷人!你給我死了這條心!”
一個女子果然犯不得錯!連君瑤的心坎痛不可當,眼淚撲哧哧地掉下來。
淩洛風夾緊疾風的背,策馬狂奔,不一會兒便來到映月閣,他翻身下馬,接著粗魯地一把扯下她,一路拖著她走進門。
他粗暴的踢門聲使裏麵幾個睡夢中的婢女聞聲趕出來。
“少爺,少夫人……”
“她不是你們的少夫人!”他怒沉的臉孔不容人反駁。“她如今的身份就像彩月姑娘一樣,你們給我牢牢盯緊她,一步也不許她踏出映月閣!”話畢,他轉身便走。
連君瑤癱軟在地上,剛才那快如風的奔馳已使她的胃部難受不已,隻是懼於他的怒氣,她才忍住沒有吐出來,如今一被他鬆開,她便不由自主地嘔了起來。
小青忙奔上前來扶起虛弱的她,直攙進新房裏去,又倒了杯水給他。
連君瑤毫無意識地任她擺布,她全身的知覺已全教痛楚給麻痹了!
其實也不該意外的!在他心目中,她早就是個人盡可夫的女子了,如今隻不過是親口向眾人說出她是個跟妓女一樣下賤的女子而已。
可為何這錐心的痛竟無法遏止呢?
小青不忍地看著容顏憔悴的主子,心裏直嘀咕著少爺也太狠了,將好好的一個少夫人關進西香樓裏,折磨得不成人形,如今竟還說這種傷人的話!
“少夫人,少爺隻是心情不佳才會口不擇言,他的話您別放在心裏頭。瞧,他把您安置回映月閣裏,足見在他心目中,仍舊將您當作是妻子,而不是那種不三不四的……”小青驀地住口,她見主子一動也不動恍似一尊沒有生命的石雕,想勸解幾句,沒想到情急之下卻說錯了話。
連君瑤空洞的眼神投向窗外,“晚了,小青,你去睡吧!”
“對不起,少夫……”小青懊悔不已。
“沒關係的!”連君瑤搖搖頭。
是的,已經無所謂了!什麼都無所謂了!
小青走後,她細細地用水洗淨了身子,又把一頭烏黑的秀發梳直,換上一身幹淨的衣服,這才躡手躡腳地來到後院。
這映月閣和聽濤閣一樣,也是依湖而建。
她一步步地往下走,直至湖水淹過她的頭頂……
☆☆☆
淩洛風了無睡意地躍過正對湖的窗戶,希望這平靜地夜色能撫平他的煩躁。
那該死的小賤人竟然仍能挑起他的欲望,隻不過抱著她同乘一騎,他居然就欲火難耐得直想將她壓……
突然一抹白光在澄明的月色下閃了一閃,定睛看了一看,有絲難以置信,那居然好像是個人影。
他掠上高處再仔細一看,這回看得很清楚,是個人在湖裏浮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