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
戴雲正蹲在床邊幫古月換藥,可堅強如古月,還是忍不住痛,咬著牙,淚眼汪汪。
經過一個月的調養搶救,他的一條命跟傷腿是都保住了,可一天兩次換藥的疼,還是讓他痛苦難當。
而痛在古月的腿上,何嚐也不是痛在戴雲的心裏。他咬著牙,幫古月換好了藥,就也是心疼地緊緊抱著忍不住啜泣的古月。
「你好勇敢,好勇敢,換好藥了,古月……好勇敢,你真的好勇敢……」
戰場上出生入死,殺敵無數,負傷流血本是常事,戴雲何嚐皺過一次眉頭。
然而,他卻真的怕了,怕得幾乎不敢幫古月換藥。那清好的傷口可怕得讓戴雲都不敢給古月看,而自從古月醒了以後,那蒼白而幹裂的唇更常常因為換藥的痛楚而咬出了一排又一排的齒痕。
古月很少喊痛的,再疼,他也都咬在了牙關裏。可當這樣的少年痛到哭泣的時候,戴雲的一顆心都碎了。
如今,古月的病,在他悉心的照顧下漸漸康複了,傷腿也好了大半。可換藥的痛卻隨著新肉長出而更加的疼了。
古月常常痛到發抖,痛到激烈喘氣,好幾次更是痛到昏了過去。
戴雲也曾經幫他準備過麻湯,可古月喝了以後卻是整整昏睡了三天,把他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自此之後,他就不敢再給古月喝了,而古月也拒絕了那傳說中會讓人上癮的罌粟花。
罌粟花美得邪氣,果實也醉人。然而中了毒的人將萬劫不複。
古月曾經這麼說著,可戴雲卻隻覺得……
他比罌粟花更美,也更醉人……他已然萬劫不複……
「戴雲,我要上街。」
「好。」
古月整天與他躲在這偏僻的茅屋裏養傷養病,也有想要透透氣的時候。這時候,戴雲就會抱著他上街去走走,或者是去湖邊山裏逛逛。一開始古月因為太虛弱而無法拒絕,後來是因為腿太痛而不想拒絕,到了現在,卻是覺得有人抱著自己的感覺也不錯。
也因此,明明現在拄著拐杖就能走的古月,也常常撒嬌讓戴雲抱。而戴雲更是樂在其中。
「嗯?終於重了點。」把古月抱在手上惦了惦,戴雲滿意地說著。
一天六餐,軟硬兼施的喂貪下,還是有點成果的。
「到了後來你就抱不動了。」古月隻是笑著。「我也長高囉。」
「想要重到讓我抱不動,可能要下輩子才行。」戴雲隻是笑著。
他寵古月,他愛古月,他一直一直在等著古月長大。
看他長得清秀挺拔,看他長得堅強獨立,他有多麼的欣慰、也有多麼的戀慕。
「戴雲,你會不會後悔?」
怎麼會呢?
直到看見他在水牢受苦,他才曉得所有的功名富貴、大好前程都隻是一場空。
如今他就在自己的懷裏,眼裏也隻看著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值得了。
「戴雲,我好想院子裏的小白花……」
在古月的故鄉,那棟古老的宅邸裏,有著一棵大樹。上頭總是開滿了小小的、白色的花。
為了古月的一句話,戴雲去了山裏,花了兩天的時間才找著了同種的樹,也帶回了滿懷的白花。
還沾著朝露的小白花,古月拿在手上聞著、看著,開心極了。而戴雲,盡管滿身的擦傷跟瘀痕,也是開心極了。
「戴雲,不要忘了冬至的時候……」
因為古月的傷病,古記安排了這個偏僻的山村讓他養傷養病,可古月還是遲早要回去的。
身為古記的當家,古記沒有他是不行的。
戴雲也曉得,所以也承諾著在冬至這天親自護送他回古記。可如今,眼見著日子一天一天近了,他卻是越來越舍不得。
而古月,卻是自從著病好之後,就開始看著古記送來的賬冊。他還是古記的當家,這點是沒有變的。雖然,他還是會咬著牙,讓戴雲幫他換藥。雖然,在換過藥後,古月還是會撒著嬌要戴雲抱,然而,他還是古記的當家,也總要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