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威嚴的男妖,坐在華麗的王座裏。
他,一頭淺紫的長發,富有男子氣概的長眉,墨藍的眼睛,雖然年輕,全身卻透出王者的氣度。——這就是妖城的城主——飛羽。
飛羽俯瞰著部下,他已經沉默良久了。緊張的氣氛在大殿彌漫著,階下的部下上個個暗流冷汗,大氣不敢出一口,他們預感到——
一場來勢凶猛的暴風雨即將來臨!
突然,桌上的燭火跳動一下,每個人的心都隨之驚跳了起來。然後,飛羽低沉的聲音穿透厚悶的空氣傳下來:“邪妖族的內亂平息了嗎?”
站在後麵的青衣低著頭回答:“回稟城主,據臣的屬下禦者彙報,因為一點小事邪妖內部起了分爭——最後竟大動幹戈,結果、結果……驚了城主的聖聽……”
說到這兒,青衣不禁汗顏了。他抹去額角流下的汗水,繼續說:“經邪妖的長老調解,事態已被控製。屬下辦事不力,請城主……”
飛羽微微皺起了眉頭,青衣在他的冷冷的逼視下,身體抖得就象秋天的樹葉——他深知……自己將受到嚴酷的懲罰!——果然,飛羽開口了:
“邪妖向來紛爭不斷,不束管教。你這個青衣也太失職了!”
青衣聞言麵無血色。他抬起頭,悲切的注視著周圍的人,希望有人能站出為自己說句好話,可是沒人這麼打算。
“侍衛!——拉出去重責一百鞭。”
飛羽的話音剛落,已有兩名侍衛將癱軟在地的青衣架了出去。
不一陣淒厲的慘叫便傳進來,殿內的臣屬們嚇得個個失了顏色。
飛羽卻恍若未聞,他冷冰冰的接著問到:“黑魔城的動向如何了,橙衣?”
一個年紀大些的橙衣走上前:
“回稟城主!黑魔城的明翅族與冥界來往密切,他們積極的招兵募馬,鍛造武器!屬下認為:黑魔城不日便會來犯我城!”
飛羽略略沉思了一下:“小小的黑魔城,不足為患!但有冥界在,就沒那麼簡單了!——橙衣!”
“屬下在!”
“調撥三千精兵駐守西城!如有異樣——立即向火使彙告!”
“遵命!”橙衣退下了大殿。
階下的臣子們暗自舒一口氣,慶幸著終於躲過一劫。可是飛羽又問話了:“孔雀,東城與南城有問題嗎?”
站在右下首的一個男子踏前一步。他身著五色彩衣,頭發流光異彩,相貌端莊美麗。要不是身材高大,裝束幹練,定被認作是標致的女妖!而他的眼睛,卻有些憂傷……
這就是大名鼎鼎的妖城風使——孔雀,他行事周詳慎密,是飛羽最信賴的部下。
孔雀稍欠一下身子,算是向城主行禮,而飛羽也默許了。然後孔雀就從容的答道:
“最近,妖族的族長和長老們一起請願,希望城主網開一麵,讓流亡在陽界的妖民回來。畢竟那時的饑荒……”
飛羽點點頭,示意這事他已了解。孔雀猶豫一下,沒有說下去。
妖城的這位城主,行起事來不容反駁,所以給人一種冷酷的印象。可費解的是——城主大人總被一個毛頭小子耍得團團轉!而那個家夥任性無比,目中無人!可他無論做怎樣過分的事,都能逃脫懲罰!——原因太簡單了!——城主一心一意愛護他,拿他當掌上明珠,就像是守護幼雛的母鳥一樣。
今天城主明顯不快,和那家夥定脫不了幹係……孔雀想著,向火使的位置看去,果然那家夥沒來……
這個小動作沒有逃過飛羽的眼睛,他盯住孔雀一字一句的說:
“這件事一定要慎重!——重新打開信道,沒有玉匙的神力是很難的——如果硬是打開了信道,妖城的上麵就會出現真空,從而失去結界的屏障,處於危險的情勢之下!——那時,冥界和黑魔城,還有周邊的鄰城,都會對我們不利!所以——沒有勝算的把握,這事絕不可草率行之!現在嘛……不是時機!”
說到這兒,飛羽站起身:“我有些累了,退下吧!”然後便向後麵走去。
快走出大殿時,飛羽停下了腳步,他轉過臉問到:“那家夥又貪睡沒起床嗎?——太過份了!孔雀你馬上帶烏鴉來這裏,我有話問他!”……
***
不久,孔雀帶著一身黑衣的火使來到宮殿。
這位城主的寵兒是怎樣的人呢?——他還是個相當稚嫩的少年呢!細彎的眉毛,深黑的眼睛,背上挎著弓箭,弓背和箭羽也是黑色的。
“什麼大事要起那麼早?城主啊真煩!”烏鴉不滿的發著牢騷。
“我呀,倒覺得城主太寵你了!——換作別人一定押進冰火牢裏反省了!不過……”
孔雀有些幸災樂禍的說:“我有預感——這次城主會狠狠教訓你的!我要看熱鬧嘍!”……
烏鴉想反駁幾句,但已走到殿門外,隻好不甘的收住口。
守在門前的侍女持劍和持燭,一見風使、火使駕到,便上前行禮:“城主有命,讓兩位大人稍侯。”
於是,孔雀與烏鴉退在一旁,靜靜的等候著。
等了一會兒,裏麵仍毫無動靜。烏鴉暴躁了起來:“哼,身為城主就這麼擺臭架子!”
這種話真是太——孔雀慌忙作個手勢,示意烏鴉輕聲些:
“別以為城主縱容你就可以放肆!——城主畢竟是城主,是象征權力的王者!——怎麼會由你任性呢?……”
“你的意思——我會怕他?”
“天哪!真沒記性!難道忘記罰跪三十天的事了!?”誇張的大叫著,孔雀暗自好笑,那次還真是……
一提起罰跪的事,烏鴉的臉色就非常難看。這事說到了他的痛處……由於私闖禁地鏡室,烏鴉受到了懲罰,結果和飛羽差點鬧決裂。要不是飛羽一個勁低三下四的道歉,烏鴉是決不會原諒他的。
看見烏鴉黯然的把臉轉向了一邊,孔雀不禁有些後悔,揭人家傷疤是非常殘忍的事,不該……正要安慰安慰他,烏鴉卻賭氣說:
“這回難不成再多跪三十天好了!”
“不懂事的小鬼!城主聽了該多傷心哪!”
聽到烏鴉的話,孔雀禁不住又叫了起來——禁地鏡室,是鬧著玩的嗎?城主若不是給自己找台階下,怎麼舍得懲罰他的寶貝!真是好心沒好報!……
烏鴉別扭的閉緊了嘴巴,什麼都不肯說。看著他雪白的臉印著劉海淡淡的影子,一雙眼睛微含怒意,孔雀在心底歎息了一聲……長得真象他的哥哥白燕,性格卻差了十萬八千裏……
一想到白燕,孔雀的心,象平靜的湖水投進一塊巨石,苦澀的滋味一層層湧上來,他不自覺的沉浸在突如其來的寂靜裏。
烏鴉訝異的抬起頭,孔雀的沉默讓他不知所措:發帶兩側垂下的長發,美麗而傷感的眼睛,微抿的嘴唇,烏鴉覺得孔雀漂亮的簡直不可理喻。
突然想到:以前哥哥與孔雀對望,那種複雜並摻有渴望的眼神,是戀愛吧?……如果是,也是一場無望的愛情!更何況……
這時殿門開了,烏鴉立刻皺起了他美麗的眉心。孔雀知道他有滿肚子的怒氣要對城主發作,本來事情怎麼延續和自己一點關係都沒有的,可這麼以來,不曉得自己在其中要擔任什麼角色?——是福還是……禍呢?……反正不會好……
在持劍的帶領下,兩人穿過曲折的長廊、空蕩蕩的大廳,轉到了城主辦公的廳堂。
隻見忽明忽暗的燭燈下,飛羽正半坐半倚在鋪墊上閉目養神。他的四個侍女——持扇、持茗、持硯、持琴,低眉垂眼,靜靜的侍侯著。
“又抓住什麼把柄了!要懲罰就快點,少在這裏賣關子!”烏鴉說。他仰著頭斜眼看飛羽。心裏生氣的想:我才不怕你呢!
飛羽睜開眼,淡然的笑意在他嘴角慢慢凝聚,透出冷凜逼人的魄力,“真是把你慣壞了!這麼任性、沒有規矩,傷腦筋哪!”
這些話激起烏鴉更大的怒氣。薄如朝霧的紅暈,躍上了不耐的臉,晶瑩的黑眸射出要殺人的目光,烏鴉突然大叫到:“有話就痛快些!”
飛羽沒有生氣,孔雀正驚異城主的海涵,卻見飛羽嘴角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轉向到自己這邊。他問到:“烏鴉做過的事你都知道吧?”
——啊……怎麼是我啊!……孔雀在心裏苦笑一聲,暗想我怎麼敢招惹您的寶貝啊?——而且那家夥從來就不是什麼省油的燈!所以姑且做個和事佬吧!於是,他若無其事的回答:“這一段……烏鴉好象……沒做……什麼……”
孔雀含糊其詞,想要蒙混過關,反正——他不想做無謂的犧牲!可城主豈是那麼容易……一邊在心裏敲著小鼓,孔雀一邊痛悔不該跟來——可以找個理由說有急務纏身什麼的,可偏偏少根筋稀裏胡塗的來了——我一定、一定是活得不耐煩了……
等不到下文的飛羽皺起了眉毛,他開始厭煩了。
“不準漏掉一件!”
拖長的語尾充滿了嚴酷。孔雀眼神不禁一跳,他沉默了一會兒,歉意的看著烏鴉:“那我……對不起了!”
烏鴉重重的哼一聲,便別過頭看門外。
“從哪裏說起呢?……好象,太多了……”不想惹麻煩的孔雀再次支吾起來。
於是,飛羽不滿的眯起了他細長的眼睛,提醒到:“昨晚的事就足讓他嚐嚐苦頭了。”
烏鴉再忍不住,他跳起來大嚷:“我是去了月光森林——你罰我好了!”話一說完,卻見孔雀苦笑了一下,烏鴉接著便恍然大悟——原來飛羽在套他的話。
“飛羽——你這家夥,好~狡猾啊!”
一掃剛才的陰沉與嚴厲,飛羽得意的看著烏鴉,好象在說:“很好嘛!你親口招的,不用怪別人嘍!”
感到自己受了騙,烏鴉非常喪氣,但又馬上激憤起來:“我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漢!——怎麼懲罰——下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