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邸。烏鴉還在想著“月光森林”的事,想著那個叫水蓮的女孩子……
水蓮告訴他一些事——天空的上麵,有兩座城市:月亮城和太陽城。太陽城的王是風神,他的妻子傳說是世上最美貌的女子,他們生有很多的兒女。而月亮城的公主沙耶容姿傾城,卻因為長年幽居深宮,極少有人有幸一睹她的芳容。……
水蓮說自己是月亮城的仙子。還說天上的繁星,每一顆,都是一位在夜空裏手持聖火祈禱的仙子。她是因為想心事,想得太出神,結果掉了隊,化作流星墜下來。而且,很不巧——恰恰從信道的漏隙,跌到妖界的“月光森林”裏——隔著四道結界,她已無法再回去了
問她因為什麼心事掉了隊,水蓮說她喜歡風神的第十七個兒子赤風,可太陽城與月亮城嚴禁通婚,所以她很難過……
夜深了,推開寢室的房門,烏鴉發現——飛羽竟在屋裏,他正倚坐在窗案,靜靜的看著窗外。
烏鴉沒有搭理他,爬到床上一頭睡下了。
不一會兒,便聽見窸窸窣窣的衣服聲來到了床前……貼近了烏鴉的腦後……然後一個溫暖的呼吸,輕輕地吹著耳邊的發絲,烏鴉嫌癢的扭了扭脖子。
“烏鴉,你不會……討厭我了吧?”
烏鴉沉默著。於是飛羽的聲音變得憂傷起來:“烏鴉,是我的不對,我知道那樣對你很殘忍……可是,可是求你原諒我吧!千萬別不理我……跟我……跟我說句話吧!”
聽到飛羽悲哀乞求的語氣,烏鴉吃驚著轉過身,飛羽正難過的看著他。
心裏禁不住一陣發軟,烏鴉繃緊的表情放鬆了下來。“算了算了……倒象我欺負你似的!”
“本來就是你欺負人家嘛!”飛羽知道烏鴉已經原諒自己了,卻仍苦了臉說。
烏鴉皺眉看著飛羽故意別扭的表情,他可不覺得這樣的逗趣有什麼好玩:“你可是城主大人哎!”
“那你還不是老跟我作對。”
烏鴉垂下了眼不說話,心裏恨恨的想:因為作對不是罰過我了!一個勁的揭人家傷疤,真是過分!
烏鴉的沉默,再次讓飛羽害怕了起來,“我說錯話了?”
“我不理你了!討厭的家夥!”
烏鴉生氣的推開飛羽,飛羽則緊緊的抓住他。
“烏鴉……”
飛羽恐怕快要哭出來了吧!——一想到那張平時酷得要死的臉竟掛著淚水,烏鴉禁不住在心中高叫投降。他幽幽的歎口氣:“……我要睡了!你要是敢煩我,我可要把你踢出門外!”
“知道!”飛羽馬上快樂的回答。
這家夥變得還真快啊!——烏鴉偷偷的撇撇嘴。這時飛羽的手臂從後麵纏繞了上來。
“幹嘛呀你?”
“人家的心受到傷害了嘛!”
飛羽賴皮的說,於是烏鴉也不再說什麼了。他在飛羽的懷裏偷偷的想:這家夥偶爾這樣子一下也不太壞嘛!
聽著身後異於自己、跳動得極其有力的心髒聲,烏鴉的氣息平穩起來——他睡著了。飛羽用手摸著他的頭發,輕輕的說了一句:“晚安!”
***
以後很久的一段時間裏,飛羽沒有因烏鴉犯錯而過問他的事。
烏鴉隔上幾天就會去一次月光森林。他和水蓮經常整夜的坐在湖邊,一起看月光,賞蓮花……
烏鴉一直沒有吐露自己的姓名,也從不說起妖城。水蓮呢,也再沒提起月亮城和太陽城的事,兩人各懷著心事。
因為睡得晚,烏鴉常常遲到。飛羽問起時,一句睡過了頭就蒙混過去。可飛羽並不打算永遠睜一眼閉一眼。他讓孔雀將烏鴉帶到後殿,說要重重的承罰他。
懲罰竟是——要烏鴉扮三十天的侍女。
“我、死、也、不、答、應!”烏鴉臉紅脖子粗的大叫。
飛羽立刻接下他的話:“你可是男子漢大丈夫,所以嘛……犯了錯總該勇於受罰吧!”
被說中要害的烏鴉以沉默抗議著,可這對飛羽一點用處都沒有。最後,隻好……
退下所有的侍女和侍衛後,烏鴉極不情願的換上了女裝,然後來到飛羽麵前。
——刹那間,像是被一道閃電貫穿了靈魂,飛羽呆住了……
“怎麼這樣看著我?”
烏鴉扯扯身上別扭的衣束,憤恨起來。
“沒有啊!”飛羽不自然的笑笑。
“一付色迷迷的死樣子!不是不在乎女孩子的嗎?”烏鴉嘲諷著飛羽以發泄心中的不滿。
“別的女孩子怎麼能和烏鴉相比呢?”
飛羽伸出手,烏鴉嚇得險些跳了起來。——其實,他隻是握住自己的手而已,烏鴉嘲笑自己真是窮緊張。這時飛羽把他的手貼在臉上,看著他說:“你——注定是要做我的妃子的!”
“你在、你在、說……什麼呀?”烏鴉的臉蒼白了。
眼前的飛羽,眼睛象兩團火焰烈烈的燃燒著,閃爍著一種很奇怪、很激烈的情緒。烏鴉隱隱感覺到……他已不是自己所認識的那個飛羽了!
“你真的不明白嗎?”飛羽抓住他的手指,憐惜的撫摸著……那手指,每一根都修長秀美,晶瑩如玉,皎若凝脂。
輕輕的放在嘴邊,然後重重咬下去……
***
“沒有斷哦!”
烏鴉抬起頭定睛一看,臉不禁漲紅了——四根手指上齊齊的一排的牙印,已成了紫黑色……
飛羽俯下身,淡紫色的長發在烏鴉的麵前傾瀉了下來——他輕輕的耳語道:“不論你願不願意都要嫁給我!這是命運!”
“別鬧了——”淚水終於奪眶而出,烏鴉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哭,是委屈嗎?還是手指痛?或是生氣?……要不,什麼也不因為,隻是想哭而已?
“四千年來都是你照顧我,這——我很感激!可我、可我絕不會是什麼女妖!”
“你錯了!”飛羽把他拉進懷裏緊緊的抱住。烏鴉覺得自己被箍得要百骨俱碎,髒腑欲裂了。
“我知道的,很久以前就知道你會是的!所以,我一直、一直都很……喜歡你!你不知道,有多麼……多麼的喜歡……多麼的愛你!這些話壓在我心裏幾千年了……我好痛苦!”
飛羽的話,每一字每一句都刺痛了烏鴉的心。他猛的跳起來,大叫道:“這玩笑開得太大了吧!四千年了,我們相依為命,你就像是……我的哥哥,父親,甚至是……母親一樣!同時你也是我唯一信賴的朋友!為什麼,為什麼,現在要破壞它?說這些,說這些我聽不懂的話!……”
飛羽站直了身子。烏鴉滿臉淚痕,容顏慘淡,就象一朵雪白的百合沾滿了露水,惹人憐愛。
“知道嗎?手指上的傷痕,會那麼留著,永遠無法消去!”飛羽轉身走了,被留下的烏鴉憾恨的握緊了拳頭,又慢慢鬆開手掌。
“站住!”他叫住了已走出門外的飛羽。飛羽走回來,依在門前看他。
“可以為我做件事嗎?”
“?”
“如果做了,我也許……會答應,那個,那個……以後做你的妃子!”
“做不做其實都一樣,反正你肯定要嫁給我!”
“……”
“不想試試嗎?也許我會呢!”飛羽笑著,迷離的笑容刺痛了烏鴉的眼。
“誰會嫁給你這麼討厭的人!”烏鴉撇嘴,然後怒容滿麵的瞪著他。
“是嗎……”飛羽若無其事的說著,再次走開了。
***
以後的幾天烏鴉根本不理睬飛羽。飛羽則專於繁忙的事務,好象那天的事根本沒發生過。
“手還痛嗎?”一天,批閱文卷的飛羽突然問。
“不關你的事!”烏鴉狀極無聊的擺弄著一支箭,他的心裏確有很多疑問,可卻沒辦法問飛羽。
突然飛羽抓住了他的手,把他拖了過去。
“幹嘛?”
“不痛了吧?”
烏鴉把目光投向飛羽注視的地方,手指上一排黑色的牙印,十分的刺目。他又想起了那天的事,臉就紅了一下,然後重重的推開飛羽站起來。
“少跟我動手動腳的!”
“動手動腳又怎樣,你又不是女孩子!”飛羽曖昧的笑著說,故意挨到了他麵前。
距離那麼近的看自己,眼神還大膽放肆,烏鴉覺得窘極了,於是不滿的皺起眉頭。飛羽笑了起來,他捏著烏鴉的臉逗趣道:“就這態度求我!”
“誰會求你!”
“如果我什麼都答應你呢?”
“……”烏鴉的眼神動了一下,陷入到沉思中。
“不說話,是願意吧!”
“那我說了,你可絕不許反悔!”烏鴉猶豫了半天,才下定決心說出來:“那個,月光森林裏有個月亮城的仙子,她叫水蓮,我想求你送她回去。”
“太大膽了!”飛羽勃然大怒拍案而起。這個舉動顯然驚住了烏鴉,他知道飛羽會不高興,卻沒料到會這麼強烈。
“你和叫水蓮的人來往多久了?她來妖界有何企圖?”飛羽又拍桌子又摔書的,烏鴉本想忍忍再跟他好好說的,可一聽飛羽話中有話就火了。
“我沒做任何對不起妖城的事,你沒有權力仗著城主的身份汙辱我!而且水蓮是我的朋友!”
“朋友?”飛羽咬牙切齒的說,“那麼——你這個朋友我一定要動嘍!”
“來人!”飛羽大喝一聲。
立刻有兩隊侍衛衝上殿廳。為首的蒼狼和蝙蝠,一進殿廳,便跪在階下。
“立刻去月光森林,抓一個叫水蓮的奸細來見我!”
烏鴉被這可怕的架式嚇壞了,他疑惑著難道飛羽真的生氣了?這時……
“還有你!”飛羽威嚴的氣勢震憾著烏鴉,“我最恨——裏通賣國的奸細!而你——”飛羽的牙齒咬得“咯咯”響……
“刀斧手!拉他出去立即斬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