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之後,禹涵回憶起那一場婚禮的時候,已經記不得那些名流權貴們的麵容和複雜的流程,他全程都像是一個被抽離了靈魂的木偶一樣,那些喧囂、那些音樂、那些閃光燈,都像是被隔絕在了另外一個世界,他聽得到看得到,但是卻沒有了對它們該有的反應。
他隻記得齊凜與他一同入場時溫暖而有力的手掌,還有聽證婚人講話時齊凜帶笑的雙眸。
他不合時宜地想,他的眼睛好好看啊。
眼尾的線條幹脆利落,略微上揚,不僅不多情,還顯得冷漠,但是如果專注地看人,就會格外的溫柔,漆黑的瞳仁滿滿倒映的全都是禹涵的身影,看得久了,他都覺得自己會陷進去。
如果不是齊凜及時捏了捏他的手指,他可能就看呆了。
他眨眨眼,趕緊調整好自己的情緒,認真聽齊凜的告白。
齊凜靜了片刻,等到下麵的雜音完全消失之後,才看著禹涵,緩緩道:“我今年二十七歲,二十七年來所有的美好,全都來源於你。”
童年的遊戲,少年的愛慕,長大成人後的失而複得,還有最終的雙宿雙飛。“
“二十七年來最痛苦的事,也來源於你。”
求之不得,思之如狂,森木林然後一夕之間,整個世界全部崩塌。
這些話他礙於場合和禹涵的秘密不能說出口,但是禹涵聽得懂。
齊凜看著他的眼睛:“我愛你,所以我接受你給我的美好,也接受你給我的痛苦,我永遠做你的信徒,永遠忠於你,至死不渝。”
此話出口,底下可以說是一片嘩然。
齊凜在外界的形象,是一個區區二十幾歲便一己之力撐起了整個龐大的家族企業的年輕企業家,是不僅僅能在嶽江呼風喚雨的權貴,是所有人都爭先恐後去交結的頂層人物,同時他也是冷漠的,不近人情的,對自己不關心不在意的事情毫不關心的。
在很多人眼裏,齊凜是一個需要仰望的存在,不僅因為他的錢、權與地位,更因為他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性格。
但是齊凜在這場無數人關注的婚禮上,心甘情願地低下了頭,做出了堪稱卑微的姿態。
愛情,到底是個什麼見鬼的東西?
禹涵也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齊凜會在婚禮上說出這樣的話,他微微一愣,身體的反應幾乎不受大腦的控製,上前一步抓住了他的手。齊凜看他的時候眼眸微微低垂,鋒銳的眸光掩去,隻剩下繾綣的溫柔。他輕輕拍了拍禹涵的手,將話筒移交到他的手中,此刻本應是禹涵背出寫好的稿子,但是被齊凜這樣一鬧,他一時之間有些忘詞兒。
好在大家都還在低聲議論和嘖嘖感歎,沒人意識到他慢了一拍。
禹涵抿抿唇,整個人幾乎溺斃在他幽深似海的眸子裏,背好的稿子全都被扔到了九霄雲外,他無法控製地喃聲輕語:“我愛你。“
“勝過愛我自己。“
“我能有的,全都給你。“
禹涵未經反應,這些平時無法說出來的話便脫口而出,像是中了什麼魔咒一般。
齊凜沒給他臉紅的時間,雙手捧住他的臉頰,深深地吻了下去。
他多少還知道這是在舞台上,因此吻得還算是克製,縱使如此分開的時候禹涵仍舊是有些氣喘,眼睛濕潤而明亮,有些不好意思地偏著頭。
證婚人是齊凜一個長輩,此刻正含笑看著他們,待到纏繞在周圍的曖昧氣氛稍稍冷卻才開口說道:“那接下來就請我們的小戒童為新人送上婚戒。“
宴會大廳中間隔出來的供新人走過的通道中間,何姐把齊煥放下了,由於讓他平托托盤實在是有些困難,所以何姐給他手臂上挎了一個小籃子,兩枚對戒就放在中間。
齊煥出現的那一刻,周圍又是一片議論,現場的記者紛紛爭先恐後地擠到通道兩邊,對著齊煥就是一通狂拍,禹涵頓時有些焦急,擔心齊煥被這麼多陌生人圍住會害怕,下一秒就要拔腿往齊煥的方向跑,然而齊煥的表現卻讓他止住了步伐。
他明明才一歲半,剛能自己走穩路,但是麵對一群圍觀他的大人卻沒有絲毫的害怕或者哭鬧,隻是往四處看了看,然後他便看到了台上的爸爸們,直接邁開兩條小短腿,一顛一顛地跑上前去。禹涵微彎下腰,向他張開雙臂,齊煥頓時眉開眼笑:“爸爸!“
然後一頭撲進了禹涵懷裏,摟著他的脖頸要抱。禹涵將他抱起來坐在自己手臂上,然後將他的小籃子拿下來,兩個人就這樣交換了對戒。
一家三口,形成了無比穩固又溫馨的畫麵,齊煥乖乖地坐在禹涵懷中,將小腦袋碰在禹涵頭上,齊凜在為禹涵戴上戒指之後托起他的手放在唇邊一吻,齊煥眨了眨大眼睛,也向著他伸出自己胖乎乎的小手:“要親!“
他的聲音被擴音器放大了傳到全場,惹起來觀眾一陣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