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煥睡意全無,四肢並用地爬過來,緊張地問:“爸爸,你怎麼啦?”
禹涵搖了搖頭,齊凜從衛生間裏走出來,對齊煥道:“沒事,你去睡覺。”
然後他在禹涵前麵蹲下來,抬頭看著他,擰著眉問:“還想吐?”
禹涵放下手:“好一點了。”
齊凜起身道:“我去給你倒點水,等下我們去醫院。”
齊煥懵裏懵懂地聽見了“醫院”,頓時緊張起來:“爸爸你生病了?”
齊凜安撫道:“你爸爸吃冰淇淋吃多了肚子疼,去醫院打針就好了。”
齊煥想起來自己昨天偷吃的冰淇淋,驚恐地捂住了嘴。
齊凜給禹涵倒了溫水讓他喝了,然後便給醫生打電話預約,禹涵本來想說不用麻煩了大概是吃壞了東西歇歇就好,但是剛坐起來就又是一陣難受,隻得躺了回去。
今年齊煥三歲了,不再需要何姐專門來照顧,恰巧嬰兒房裝修,何姐便回家去了,隻是因為齊煥舍不得她所以還每天白天過來看看,此時正在客房裏休息,齊凜喊了她過來照看齊煥,自己開車帶禹涵前往醫院。
禹涵明明之前從來不暈車,這天卻在車上直接吐了。
車停在路邊,禹涵臉色蒼白的倚在窗玻璃上,齊凜將垃圾袋係好,眉頭皺的死緊。
明明今天上午還好好的,怎麼突然間就弄成這個樣子?
“再堅持一會兒,馬上就到醫院。”
齊凜在他鬢角輕輕親吻一下,然後從車後座揪過來一個長頸鹿軟墊給禹涵墊在頸側,將窗玻璃往下降了一些,好叫風吹進來。
他憂心忡忡地到了醫院,卻拿到了一個震得他大腦一片空白的結果。
禹涵懷孕了。
齊凜拿著報告單的手都快不聽使喚了,他快步衝到了醫生的診室,將化驗單放在醫生麵前:“這是怎麼回事,我們沒吃過藥。”
因為生理原因,男性即使做過植入手術,自然受孕率依舊很低,準確的說應該是基本不可能,需要用藥物來調節激素水平和身體內的環境,但是他們誰都沒有打算過再要一個小孩,所以也根本沒吃過什麼藥。
醫生看了眼單子,和藹道:“恭喜二位啊。不服用藥物的話受孕率比較低,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你看這不就是特例嗎。”
禹涵震撼的眼神在齊凜和醫生之間轉了個來回,打斷道:“不是,你們在說什麼?”
齊凜轉過頭,一言難盡地說:“寶貝,嬰兒房不用改造了,給老二住吧。”
禹涵:“……”
好端端的怎麼蹦出來了個老二?!
他早就忘記自己身體裏還有一個原本不屬於他的器官了,齊凜這話一出,禹涵隻覺得世界觀都坍塌了。
他又懷孕了?
禹涵覺得自己需要冷靜一下。
他默默搓了搓臉,突然想起來什麼:“醫生,它還好嗎,懷之前沒有吃藥,不知道會不會有影響。”
齊凜稍微平複了一下心情,向禹涵攤開手,他站著,禹涵坐在醫生對麵,兩人的手握在一起,垂落在齊凜身側。
他聽得出來,禹涵驚訝是有的,但他沒有不想要這個孩子。
醫生拿過單子看了看:“沒有問題的,指標都很正常,現在才四周,我給你建個檔,定期檢查吧。”
才四周?
齊凜疑惑道:“懷齊煥的時候也這麼早就會有反應嗎?”
禹涵尷尬道:“我不記得了。”
蒼天!那四個月根本不是他懷的啊!
接力棒傳到他手裏的時候那小東西就已經四個月了!
禹涵覺得那四個月就夠漫長了,這次是整整十個月,想想就是一陣窒息。
但是……來都來了,還能怎麼辦呢!
醫生在電腦上翻了翻,出聲道:“這兒能查到你之前的檔案,因為是人工授精,所以一直在醫院裏住了一個多月,倒是沒有記錄有嚴重的妊娠反應。”
禹涵吐了幾次,此刻嗓子都在疼,有氣無力地說:“那為什麼這一次這麼嚴重?”
醫生:“人和人是不一樣的嘛。”
禹涵:“……不一直都是我嗎。”
醫生指指他的小腹,重複道:“人和人不一樣的,我是說它和它哥哥不一樣的啊。”
禹涵:“……”
在醫院折騰了一下午,該開的藥都開好,兩人驅車返程,禹涵坐在副駕駛上看著外麵傍晚的街景,還有些不實感。直到回到家中,柳姨何姐甚至齊煥都圍上來緊張兮兮地追問,齊凜將這個消息公之於眾的時候,禹涵才慢慢反應過來,今天都發生了些什麼。
家裏又要有一個小生命了。
齊煥要做哥哥了。
齊凜臉上表現得很鎮定,還和何姐開玩笑說剛好她也不需要找下家了,等著看老二就好,但是兩人一進臥室,再也沒有一個外人的時候,齊凜差點瘋了。
他瘋狂地在房間裏轉來轉去,在快把禹涵轉暈了的時候停在了他身邊,眉開眼笑地說:“寶貝,我又要當爸爸了。”
禹涵:“恭喜你啊。“
齊凜的表情可以說是眉飛色舞:“同喜同喜。“
然後摟著他狠狠親了一口。
分開之後,齊凜正色道:“懷齊煥的時候我不知道,都沒有照顧過你,這次也是給我的將功贖罪的機會,你等著我好好表現吧。”
禹涵笑道:“那也行吧,看你表現,這可是最後一次機會了。”
齊凜臉上的喜悅滿得快要溢出來,抱著他好好膩歪了一會兒才勉強壓製下去,禹涵這才得以脫身去換衣服。他將上衣脫下來露出上半身的時候,齊凜又湊了上來,仔細地觀察他的小腹,那裏白皙平坦,有兩道淺淺的疤。
齊凜溫熱的呼吸噴灑在上麵,弄得禹涵有些癢:“你幹什麼,它現在隻有一點點大,看不出來的。”
齊凜的手指在那兩條疤痕上麵摸了摸,歉然道:“又要多一條疤了。”
禹涵倒是無所謂:“兩條也是疤,三條也是,平時又不會把肚子露出來,有什麼關係。”
“有關係。”齊凜在上麵吻了一吻,“我心疼。”
他半跪在禹涵身前,抬起頭看過來的時候,眼睛被日光燈映照的眸色更淺,顯得更加的清澈和溫柔。
番外 齊熠(中)
齊家的第二個小祖宗來的存在感十足。
不同於齊煥的老老實實,這個小家夥從剛有一顆豌豆那麼大就開始不甘平庸地折騰了起來,它折騰禹涵,那麼禹涵自然要折騰齊凜,一家人從老到小,全都不得安寧。
柳姨忙著改動菜譜讓禹涵吃得舒服一點,何姐忙著收拾房間趕快重新住回青江苑,齊凜便前腳後腳地圍著禹涵轉,就連齊煥也擔心不已,像個小尾巴一樣跟著兩個爸爸走來走去。
嬰兒房雖然不用重新裝修了,但是裏麵也要收拾一番,一間客臥讓何姐先住著,另外一間亂七八糟的東西太多,因此齊煥暫時仍舊和爸爸們一起住在主臥,這天晚上他洗白白換上小獅子睡衣之後被齊凜抱到了主臥大床上的時候,禹涵還靠在床頭玩手機,他跑到禹涵身邊伸手將他抱住:“爸爸,我愛你,你明天一定要好起來。”
禹涵心裏一軟,伸手抱住他暖乎乎的小身子,親了親他的腦門:“不用擔心爸爸,我沒事的。”
但是明天是肯定不會好起來的。
準確的是可能會更糟。
禹涵第二天早上晨吐的時候齊煥直接被嚇哭了。
早上的齊家簡直亂成一團,禹涵在衛生間裏抱著馬桶吐,齊凜端著水杯幫他拍背,齊煥一個人坐在床上一邊哭一邊喊爸爸不要死……
禹涵遭受魔音貫耳,身心受到雙重打擊,差點死在衛生間裏。
齊煥不愛哭,自從他會說話之後就被教著用人類的語言表達自己的需求,而如果這個需求被駁回了,那麼哭也是沒有用的。
但是越是平常不哭的小孩,哭起來越是不好哄。
因為他真的很難過,他發自內心地以為禹涵要死了。
禹涵頗為無奈地摟著他安慰了許久,才叫這個小祖宗止住了哭號,並且接受了自己即將成為哥哥的設定,可能是失去爸爸的恐懼實在是太強烈了,齊煥這天分外地粘人,扒在禹涵身上不肯下來,齊凜擔心他身體受不了,幾次想接過來自己抱,都被齊煥擰著身子拒絕了。
禹涵隻得妥協道:“算了,再抱一會兒吧。但是等下爸爸要工作了,你就自己去玩,好不好?”
齊煥答應了,但是齊凜卻不答應:“這陣子先不要做東西了,好好休息休息。”
禹涵的一套微縮景觀做了三年,終於到了收尾的階段,整個園林拚在一起足有大半個工作台那麼大,裏麵亭台樓閣,池塘石徑,就連房簷上的落葉都精細至極。這幾年來禹涵之前的作品隨著各種展會為越來越多的人所知,他的知名度也早就不是當初可比,最高曾有人出價五百多萬求購一個微縮建築模型。而這一個大型微縮園林更是早就被人盯上了,曹清遠時不時就會來問問進展,順便帶來一些消息,譬如這件作品的估價已經高達兩千萬。
他本來也不急的,但是小家夥的到來,反而讓他想加快腳步。
“趁現在還沒有什麼影響,快些做完,之後就暫時先不做新的了。”
做好準備迎接新生命的到來。
齊凜皺著眉,深表不讚同:“這還叫沒什麼影響?你今天早上才吃了多少東西?”
柳姨早上特地給做了清淡的蔬菜粥,連齊煥都喝了一大碗還吃了小籠包,禹涵卻隻喝了半碗就說喝不下了。
禹涵將齊煥往上抱了抱,隨意的說:“過了這段時間就好了,我不做也沒事情,還不如找點事來分散注意力。”
禹涵想做,齊凜也不執意去勸,隻是說如果不舒服了不要勉強自己。
這天周末,一家人原本打算去海邊燒烤,如今看來計劃當然是作廢了,為了補償齊煥齊凜晚上帶著他出去找了家燒烤店,破天荒地準他吃了幾串路邊攤,吃完還拎著他在外麵吹著風散了半天氣味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