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正合你意嗎?”伊德喃喃咕噥。“你最喜歡人家騷擾你了!”
“伊德,我在跟埃米爾說話,請你不要插嘴,太沒有禮貌了!”伊蓮娜咬牙切齒地瞪他一眼,再轉回來對埃米爾眨眼,表情又換了,可憐兮兮的。“埃米爾,請你陪伴在我身邊好嗎?今晚我真的不想被人騷擾。”
“那就不要去參加舞會嘛!”伊德又嘟囔。
“伊德!”伊蓮娜怒吼,翻臉了。“就算你是我的弟弟,我也不允許你如此隨便!”
咦咦咦?原來伊德是伊蓮娜的弟弟!
雪儂驚訝的來回看伊德和伊蓮娜,難怪她老覺得他倆有點像,一個美豔、一個英俊,單就五官容貌而言,都可以打一百分。
“我隻是說出實話嘛!”
“你……”
“好了,伊蓮娜,倘若你真不希望被人騷擾,伊德自然會陪在你身邊。”大概是不耐煩了,埃米爾的神情不但冷峻,還有點嚴酷。“你應該很清楚,雪儂是我邀請的舞伴,我必須陪伴的人是她。”
“她?”伊蓮娜輕蔑的瞥她兩眼。“老實告訴我,埃米爾,她真的隻是你生意上朋友的女兒嗎?”
“不然你以為是什麼?”伊德又插嘴了。
“伊、德!”伊蓮娜兩眼開始噴出火花來。“你為什麼一定要跟我作對?”
“誰教你老是問一些無意義的問題。”伊德吊兒郎當地說。
“伊德!”伊蓮娜咆哮。“你這該死的……”
“夠了!”埃米爾低叱。“如果你們要再吵下去,我們就不去了!”
伊蓮娜顯然很不甘心,但仍緊緊的閉上了嘴巴,恨恨地又轉過臉去看車窗外,伊德卻仍在嬉皮笑臉的擠眉弄眼——對著埃米爾,後者搖搖頭,眼裏卻浮漾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
看來伊德和伊蓮娜雖然是姊弟,卻不是同一國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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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米爾特地來參加的這場舞會主人並不是什麼大人物,也不是貴族,而是另一座酒園的主人,因此應邀而來的客人也都是其他酒園主人或者酒商,遠遠及不上巴黎社交界所舉辦的大型宴會,但在鄉間來講,場麵也不算小了,好幾十輛馬車包圍在宅邸四周,頗為壯觀。
“等等,埃米爾,我有話跟你說。來,葛斯,你先帶於小姐進去。”
多半是意識到雪儂的出現已威脅到她的計畫,子爵夫人一下馬車就喚住了埃米爾,不讓他有機會帶雪儂進場,隻要埃米爾不帶雪儂進場,人家就不會“誤認”雪儂是埃米爾的舞伴,而娥潔泥才是他應該帶進場的舞伴。
“慢著,雪儂,請你稍等我一下。”埃米爾很冷靜的不上姑母的當。“姑母,有什麼話就盡快說,說完了我再帶雪儂進去,你知道,她是我的舞伴,理該由我帶她進去。”
“但我可能要跟你說很久。”
“那就進去再說。”
“可是這件事很急……”
“倘若真的很急,在家裏就應該說了。”
子爵夫人窒了一下。“我……我現在才想起來。”
埃米爾始終麵無表情。“現在才想起來,那就不可能是什麼急事。”
子爵夫人張了張嘴,大概是急了,竟然脫口而出,“我是子爵夫人,你敢不聽我的!”
眉峰高高的挑了起來,埃米爾靜默好一晌後才慢條斯理地說:“記得姑母每一次來請求我拿出費用為姑丈或表弟、表妹們舉辦宴會時,姑母並不是這麼說的,倘若我沒記錯的話,姑母總是要我撇開姑母貴族的身分,先顧念姑母是我的親人……”
醜話不說可以裝作你不知我也不知,一旦挑明了說開來,該紅臉的人就一定會紅到底。
譬如勒內子爵,埃米爾話才剛起頭,他就難堪的別過臉去,再往下說,葛斯立正往後轉,第一個開溜,他那三個姊妹一個隨後蹺頭,另一個腦袋低垂在胸前抬不起來,最後一個躲到老娘身後去避難,說到最後,子爵夫人臉色又紅又白又綠,像紅綠燈一樣。
“算了,不說了,我們進去吧!”
匆匆的,不,應該說是狼狽的,子爵夫婦領著兩個女兒進入宅邸,瑪克琳和她的男伴早就進去了,伊蓮娜不情不願的讓伊德陪伴她,埃米爾和雪儂走在最後。
“埃米爾。”
“嗯?”
“你好凶!”
“……隻有在必要的時候。”
何止,除了跟她單獨在一起的時候,他看上去都是不怎麼友善的樣子——至少到目前為止,她見到的都是這樣。
“費艾跟你同年,可是他就沒有你這種男人的氣魄,我想這大概就是我沒辦法用其他眼光去看他的緣故吧,”雪儂若有所思地道。“在我眼裏,他不像男人,隻像個哥哥。”
“你還沒跟他說清楚?”
“說啦!”
“然後?”
“他說他不會勉強我,不過如果有一天我對他的感情超過哥哥以上的話,希望我能立刻告訴他。”
“……該死!”
“嗯?”
“沒什麼,我是說,你想跳舞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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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十九世紀的未婚少女而言,社交是為了婚姻,隻有在一場又一場的派對舞會上才能夠找到匹配的婚姻對象,因此,鄉間富紳地主所舉辦的宴會,便成為那些沒有能力進入巴黎社交界的少女們唯一的機會。
“這些少女們都是來這裏找對象的?”
見過宴會主人後,埃米爾便伴同雪儂走在會場邊緣,看那些花枝招展的少女們展現她們的“本錢”,頭上是鮮花,腰間是彩綢大蝴蝶結,蓬蓬裙綴滿了蕾絲花邊和羽毛緞帶,還有珠光寶氣的首飾,一個比一個奢麗豪華,真的很像是一座座結婚蛋糕布滿了整個會場。
至於蛋糕裏到底是什麼口味,芋頭或藍莓,沒有人看得出來,也沒有人在意,十九世紀的男人都這麼膚淺嗎?
真沒水準!
“多半是。”埃米爾輕輕道。“你不想嗎?”
“這種地方又能找到什麼好對象?”雪儂不屑地撇了一下嘴。“再體麵的男人也比不上一個有能力的男人。”
因為她的回答,埃米爾又意味深長的凝視她一眼。
“你們國家的少女又是如何挑選對象的?”
雪儂莞爾,用下巴指指舞會場上的“結婚蛋糕”們。“跟她們差不多吧,財富權勢排第一,然後是年紀和容貌。”
“那麼你呢?”
“我?看男人的本質,看男人的能力,身分、財富權勢或容貌都不重要。”雪儂漫不經心地道。“隻要有能力,前途是自己開創出來的,如果沒有能力,再多的財富權勢也不夠用。”
“你的意思是,你寧願跟著有能力的男人吃苦,也不願嫁給沒有能力的富豪貴族?”
“沒錯。”
凝視她的眼神更深邃,“或許是因為你沒吃過苦吧!”埃米爾低沉地說。
“我沒吃過苦?”雪儂好笑地瞥他一眼。“哪天我們來比賽摘葡萄,看是你快還是我快!”
雙眸驚訝地睜大,“你會摘葡萄?”埃米爾脫口道。
“真沒禮貌,我當然會,還快得很呢!”說著,雪儂在會場牆邊一整排椅子中最旁邊一張坐下。“我看夠了,坐下歇歇吧!”
埃米爾卻隻站在她身邊,一手扶著牆壁。
“這椅子屬女性專用,男人是不能坐的。”
雪儂笑了,“可憐的男人!”話落,她把左手的扇子比在臉前。
埃米爾皺眉,循著她的視線望去,是一個瘦長的年輕人,讚賞的目光定住這方向毫不稍瞬。
“你想跳舞嗎?”
“又問!”雪儂歎氣。“我說過,除了華爾滋之外,我不會跳你們這種舞。”
埃米爾緊盯住那個年輕人,年輕人卻毫無所覺,埃米爾的眉頭不知不覺揪成兩團亂線。
“卡德利爾舞和戈蒂雍舞都有指定的舞步組合,四對男女之間需有默契,以後我再教你;加洛普舞是雙人舞,待會兒我就可以教你,我保證不難,很容易就可以學會,如何?”
“你喜歡跳舞?”
“不,我想和你跳。”
“好吧,”跳就跳,沒什麼大不了的。“不過要是我跳錯出糗的話……”
“我不在意。”
不過,埃米爾尚未有機會請雪儂跳舞,一千閑雜人等就迫不及待地跑來搞破壞了。
“埃米爾,陪我跳舞嘛!”伊蓮娜嗲著鼻音賴過來。
“埃米爾,請你表妹跳舞!”子爵夫人傲慢的命令過來。“起碼頭一支舞請娥潔妮跳,我就不會有更多要求了。”
是的,大家都注意到了,埃米爾頭一回帶女伴參加舞會,每一個人都在猜測雪儂是否就是埃米爾中意的小姐,如果他頭一支舞就是請她跳的話,大家就可以確定了,子爵夫人無論如何要阻止這種“誤會”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