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這頓飯是送別，他也心甘情願地吃完。
就像在大擎皇宮，他接過她下了毒的粥點，甘之若飴。
坐下，兩人相對無言，師亦笙淡淡一笑，把酒杯推到墨褚時的麵前，“如果我要殺你，也不會當著灝辰的麵。”
“笙兒……”墨褚時喉嚨哽澀，猛地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盡管知道有些話沒有任何意義，可我還是要對你說，對不起。”
這三個字，在她受的傷麵前，是多麼的蒼白無力，可卻凝聚了他所有的內疚。
“褚時哥哥，我們不說這些。”師亦笙替他滿上，又撕了一條烏雞腿給灝辰。
現在說不怪，為時過早，那些在歲月中形成的隔閡，不是說消失就消失的。
隻是她想先放下一切，就這樣歲月靜好地，陪他走完最後的時光。
墨褚時看著她，眼眸一派漆黑不舍，千頭萬緒，不知如何說起。
“笙兒，你不用憐憫我，雖然我的時候不多，可你要怎麼懲罰我，都是可以的。”
當初他向蘇清婉妥協，是為了保住她，為他們的將來爭取機會，可他終究傷了她，那些烙在心頭上的痛，是真實存在的。
“你做錯了什麼？”
師亦笙輕描淡寫，眉梢微挑，蘇清婉心機那樣深，若換了是她，不會比他好到哪裏去，“說到底，我們不過是被蘇清婉玩弄的可憐人罷了，而她也得到了報應。”
“不，我應該一開始就信任你。”
墨褚時仰首，再一次飲盡一杯酒，手指不經意顫抖了一下。
“你知道嗎？是我，我或許做不到，人之常情罷了，你不必自責。”
師亦笙垂睫，掩住一抹澀然。
“笙兒，我相信你可以的。”墨褚時自顧自一笑，滿目幽淒，轉而被故作的輕鬆掩去，“好，不提。”
“父親，我們就留在這裏，一直陪著娘親嗎？”灝辰仰著下巴看墨褚時，臉上都是期待。
墨褚時看向師亦笙，師亦笙摸摸灝辰的頭，“灝辰喜歡這兒嗎？”
“喜歡，灝辰喜歡看到父親和娘親在一起，這樣才是一家人。”
灝辰無邪地眨眼，不解大人愁，師亦笙心中一憐，多麼希望，小人兒可以一直像這樣無憂無慮下去。
“好，那父親就留在這兒，陪灝辰。”
手指掠過小人兒的臉，對他展顏笑，仿佛隻是因為灝辰，眼下灝辰是最好的理由了吧。
墨褚時眸子微微一爍，在他生命的盡頭，可以陪在她的身邊，是上天對他最好的福澤，可他何德何能，配得到這樣的恩賜。
“笙兒，謝謝你給我這個機會，我會傾盡全力地待你好，也好安心一些。”
喑啞的聲音傳入耳際，師亦笙眼眸酸疼，心宛若被一隻手揪著，她寧願他不好，也不要他過早地在她麵前逝去。
洛庭羽晚上閱醫學古籍，白天出門尋找藥草，為墨褚時續命，有時幾天不回來，師亦笙知道，他是想讓她和墨褚時有更多的獨處機會。
墨褚時包下她和灝辰的飲食起居，每日看到炊煙嫋嫋，聞著飯香，師亦笙有一種錯覺，這樣的日子會是久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