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鬧了許伯,事情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李竣維的臉色比她好不到哪兒去,顴骨甚至泛起一抹不太明顯的粉紅。“還有,她隻需要醫藥箱。”
“好的,醫藥箱。”
老人家點了下頭,很快消失在他們麵前,然後又很快的出現,手上抱著印有紅十字的白色醫藥箱。
“不管少爺你怎麼說,老許相信自己的眼睛,更別提這是五年來頭一回有小姐到家裏來,自從少奶奶……”
“夠了!閉嘴!”李竣維突然慍惱且沒禮貌的打斷老人家的聲音。
老許花白的眉尾下滑,看起來委屈極了,將醫藥箱放在徐孟穎前方的矮幾上。
“謝謝你許伯。”徐孟穎小聲的向老人道謝。
她敏感的察覺到,李竣維之所以情緒失控,跟老人家提到“少奶奶”三個字有絕對的關係,但是她一點都不想去探究李竣維發生了什麼事。
不過,就算她不想探究,卻也無法否認確實有個小小的好奇種子埋進她的心窩,不知何時會開始發芽……
“噢,真是溫柔的好女孩!”許伯眼睛泛起水光。
“呃……”除了奶奶,她並沒有太多和老人家相處的經驗,加上許伯一副快哭出來的樣子,令她不安的移動了下位置。
“好了許伯,你該去休息了。”察覺她的不擅應對,李竣維命令一向早睡的管家進房休息。
許伯麵露憂色。“可是小姐的傷還沒處理。”
“我來就行了。”沒漏看老管家瞬時浮現的喜色,李竣維懊惱的蹙起雙眉。“別淨想些有的沒的,去睡!”
“是的少爺。晚安了小姐,期待下次再相會。”許伯極禮貌的欠了欠身,然後踩著跳舞般的飛揚腳步離去。
徐孟穎感到吃驚又好笑,這可是她頭一回見識到腳步如此“輕盈”的老人家呢!
李竣維突然蹲在她腳邊,一手扶著矮幾上的醫藥箱,一手碰了碰她的褲管。“把你的牛仔褲拉高。”
“我可以自己來……嘶~~”她驚跳了下,忙不迭的拉扯褲管,卻因粗糙的牛仔褲摩擦到傷口而狠抽口氣,立即紅了眼眶。
該死!牛仔褲的膝蓋部分泛著斑紅的小點,看來傷勢不輕。
“女人太倔強不是好事。”李竣維瞪了她一眼,仿佛她又做了蠢事。
“是你要我變得強悍的,你忘了嗎?”她譏誚的反諷,看到他拿出一把利剪,頓時腦子裏警鍾大響。“你想做什……喂!你幹麼剪我的牛仔褲”她來不及將話問完,尖嚷聲就取代了她的疑慮。
“還是你想脫下來比較快?”他微掀嘴角,對於一條“犧牲”在他剪刀下的報廢牛仔褲產生不了任何憐憫的情緒。
“不!”她想都沒想的丟出一個字。
“那就閉嘴。”果然,她的膝蓋已呈現青紫色,其上泛著觸目驚心的斑斑血跡,他不禁低咒出聲,迅速拿出醫藥箱裏的消毒用品。
當沾滿雙氧水的消毒棉塊劃過她的傷口,徐孟穎瑟縮了下,猛地閉上眼別開頭,咬緊下唇不肯呼疼出聲。
覷了眼她的倔強,他的眸心閃過一絲陰鬱,巧妙的被他掩藏在濃密的雙睫之下,然後對她的另一隻腳如法炮製,自然也不會漏掉她的雙手,隻不過他好心的留給她完整的上衣,並沒有如牛仔褲那般加以破壞。
看著他利落的將自己的傷口處理幹淨,她發不出任何道謝的聲音,內心沮喪到了極點。
那輛被丟棄在路邊的二手腳踏車,加上身上這條被破壞的牛仔褲,她今晚的損失著實慘重,全怪那輛亂按喇叭的轎車!
這條牛仔褲陪她好些年了,她心疼的盯著被剪到膝蓋的褲子,心想回去將它裁成五分褲,或許還可以多穿幾年。
“不用心疼你的褲子,我會買還給你。”仿佛察覺她的不舍,他竟天殺的興起莫名的罪惡感,衝動的決定補償她。
“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不需要。”她抬起下顎,努力用驕傲來武裝自己。
事實上,她該死的需要極了,但她著實無法忍受他的施舍,那隻會讓她覺得自己更悲慘。
這是不是就叫山窮水盡呢?
不,還不算,至少她目前有份薪資小費都不錯的工作,目前隻能算最糟的情況,但未來隻會更好,總會有柳暗花明的一天。
等她付清了所有債務,包括健保費及鄰居們好心借給他們的生活費,到時她就有錢買新的牛仔褲,還能為奶奶及小弟購置新的衣物——天知道他們已經好久沒買過新衣服了,往往都是撿鄰居的衣服來穿,等有錢以後,他們就有權利得到許久不曾得到的犒賞。
“倔強對你沒好處。”為她塗上清涼的藥膏後,他揉轉著她的腳踝,明顯感受到她一陣瑟縮。“痛嗎?”
“不,不痛。”她的牙在打顫,但她不肯吐實。
李竣維不發一語的拿出一瓶黑黑的液體,倒一些在手掌,惡意似的用力推揉她的腳踝。
“啊~~”她驚喘,額上冒出豆大的汗粒。
不管她的抗拒,他一逕以相同的力道揉捏著她的腳,直至關節處泛紅,才拿塊巴掌大的藥膏貼上,沁涼立即竄上她的心頭。
“我說過,倔強對你沒好處。”纏上繃帶後,他將醫藥箱收拾好,起身指了指客廳後方的長廊。“今晚你就睡這裏,左邊倒數第二間。”隨即走進長廊上的其中一間房間,消失在她的視線之內。
她瞪著腳踝上的繃帶,心情複雜極了。
這個男人怎能同時這麼霸道、無禮,卻又這麼溫柔呢?
原以為他揉搓腳踝的狠勁會將她折磨至死,可現下泛疼的腳踝不那麼疼了,卻有一股不知名的熱流不自覺的流進她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