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少年時期即走遍大江南北,東至東瀛,西至西域,北至北國,南至南海,早已看過了各色美人的霍衝霄不曾如此失態過,可是今夜他卻控製不了自己,很想要好好地重新認識她。
一旁的霍律柱發現了霍衝霄與平日的不同之處——多了幾分激動與掩飾不了的欣賞,霍律柱忍不住別過臉去偷偷竊笑。
善於觀察人的衣嫿逸見狀,唇角揚起滿意的笑靨。這就是她所要的效果,雲雩不虧跟了她多年,無須點明就明白她所想要的。
「王……」白離蝶習慣性地要向蘭王妃行禮。
「嗯?」衣嫿逸聽見白離蝶想稱呼她為王妃,略揚高了聲。
「姑姑。」白離蝶立即意會,改口稱她為姑姑。
「離蝶,咱們都是自家人,就無須行大禮了。霍掌櫃說你幫了他一個大忙,所以特地登門來道謝呢!」衣嫿逸這話不僅止是說給霍衝霄聽,也是說給衣幻曦聽。她要所有人都知道她很喜歡白離蝶,可不容許有人再隨意綁了她或是欺負她。
「霍掌櫃太客氣了,那不過是個微不足道的小忙,不管是誰遇到相同的情況,都會做出相同的選擇。」白離蝶轉身靜靜看著霍衝霄,他已經換好一襲依舊簡樸不花俏的衣衫,他的不誇耀教她欣賞,並不是每一個富有的人都可以做到像他這樣體恤下人,她尤其感受深刻。
「我說過,對白姑娘而言或許是微不足道,但對我而言卻是非常重要,所以帶了幾份薄禮前來,除了是要向姑娘你道謝,也是要鄭重地跟你致歉。律柱先前曾衝動地冒犯了姑娘,還請白姑娘見諒。」
「白姑娘,我霍律柱腦袋瓜不靈光就算了,居然還誤會姑娘,實在很對不住,霍律柱在此鄭重地向白姑娘你道歉!」霍律柱誠意十足,大聲地向白離蝶道歉。
衣幻曦苦澀地發現眾人的注意力全放在白離蝶身上,她沒忘記衣嫿逸要白離蝶改稱她為姑姑,這豈不說明衣嫿逸認了白離蝶那個野種?她感到怒火中燒,感覺她的地位全讓白離蝶那個賤人給搶走了!白離蝶憑什麼?
「我接受你的道歉,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白離蝶接受霍律柱誠意十足的道歉。
「是啊!王爺進宮去了,大家犯不著這麼拘謹。」
府內的丫鬢再次送上新沏好的茶,所有人都坐下品茗。衣幻曦拉長脖子,對於霍衝霄送上的禮物好奇得很,她嗅聞到清雅的茶香與不知名的迷人香氣,那到底是什麼東西散發出來的?衣幻曦嫉妒得要死也好奇得要命,那一小箱一小箱用上好黃花梨木裝的究竟是什麼?
「聽離蝶說,霍掌櫃位於城西的倉庫遭人惡意縱火,霍掌櫃可有查出誰為主使者?」衣嫿逸關心地問。霍衝霄是知名商人,倉庫遭人縱火可是大事。
「那名縱火者堅持他是無辜的,霍某已交由官府查辦。」京城乃天子腳下,倉庫失火一事立即引來官府關注,且衙役很快將人帶走,讓霍衝霄無法好好詢問對方為誰所指使。
「原來如此。」衣嫿逸輕頷首。她坐在首座看著霍衝霄,外頭的人對他有極高的評價,與他來往的商賈、官宦總不吝於豎起大拇指稱讚他,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傅,一看就覺得他是個值得信賴、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他不是無辜的!他撞到我之後,打火石與沾滿油的竹罐分明是自他懷中掉出的。」白離蝶確信她並未冤枉好人。
「我們明白白姑娘並未冤枉他,他不過是想拖延時間,好讓幕後主使者有機會救他離開罷了。」對方在打什麼主意,霍衝霄清楚得很。
「怎麼可以這樣?他差點就害死人了!」白離蝶感到氣忿不平,若非霍衝霄衝人火場救人,老楊早就被燒死在倉庫裏頭了,真若如此,老楊身後被留下來的家人將會有多傷心?而今那名縱火者不僅不承認,居然還妄想逃脫官府的治罪,她著實無法接受。
「我想他不僅隻想燒光我們的貨,還希望霍大哥最好能……受點傷。」霍律柱不好直言對方其實是想要霍衝霄的命。不隻在商場上,亦有許多人皆明了霍衝霄的個性,知道隻要一出事,霍衝霄絕對會親力親為,不可能置底下人的性命不管,所以他可以合理懷疑,對方想要的是霍衝霄的命。
白離蝶倒抽了口氣,其實她可以不用這麼驚訝的,身為下人的她早就看多、聽多了。許多人為達目的而不擇手段,那些事常常在下人間流傳。下人們得應付脾性不同的主子,長久下來會變得耳聰目明,有個蛛絲螞跡絕對逃不過下人的耳目,在口耳相傳下,她想不聽「衣家莊」附近的富賈士紳家新納了幾名小妾或做了哪些缺德事都難。
這應該是司空見慣之事,可她卻非常不願再聽見有人受傷。從前所聽所聞的都是些不相識的人所發生的事,可現下她與霍衝霄不能說不相識,而且他對她一直很友善,當霍律柱誤會她時,在無法證實的情況下,他選擇了相信她,且要霍律柱向她道歉,光憑這一點,她就不希望他受傷。
「想來霍掌櫃心裏已有了底。」看霍衝霄神態自若,約莫是早已掌握住誰最有可能是這起縱火事件的幕後主使者。
「的確,目前所欠缺的便是證據。」霍衝霄沒有隱瞞,向衣嫿逸坦承。
霍律柱沒霍衝霄來得樂觀,對方狡猾得很,並不容易讓人逮著小辮子,如果拳頭可以迫使那人承認,他早就衝到那人的莊院,用拳頭「說服」對方坦承一切罪行了。
「沒有證據,擁有再多的懷疑都沒用。」
「王妃所言甚是,但霍家商從不曉得何為放棄,我們會找出證據的。」霍衝霄對自家人的能力從下質疑。
「我相信這世間沒有人敢小覷霍家商的能耐。」衣嫿逸淡雅一笑。
聽霍衝霄在蘭王妃麵前不卑不亢地聲明霍家商的毅力與能耐,霍律柱感到好驕傲,更加挺起胸膛,以身為霍家商的一份子為榮。
白離蝶細聽霍衝霄所說的話以及他麵對衣嫿逸的態度,加深了對他的認識,對他的好感亦加深一層。他臉上的那道疤在她看來一點兒都不可怕,也不醜陋,反而成了英勇的象征,就像他義無反顧地衝入火場救人一樣。
眼前的一切皆讓衣幻曦無法忍受,沒有人注意到她,沒有人關心她,仿佛她是不存在地逕自談著他們的話!她受不了遭人忽視,她的美可是人間少見的,霍衝霄怎麼能對她視若無睹?這令她想起了曾有的不愉快,當初冀連城也曾這樣對她,像是刻意要羞辱她似的,娶了比她更差的幻羽。
思至此,她便難以承受的想放聲尖叫,可隨即想到衣嫿逸先前要她不許在「蘭王府」撒野,否則馬上將她趕出府去的警告。她含恨瞪了白離蝶—眼,真不曉得白離蝶是用了什麼方法去討好大姑姑,竟然讓難纏的大姑姑和顏悅色地對待,甚至讓白離蝶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出現在她麵前!
這不是真的,這一定不是真的!大姑姑不過是一時興起,待明天過後,大姑姑的興致就會消退,將白離蝶打回原型,使白離蝶再也無法以囂張的臉孔出現在她麵前!
白離蝶略帶笑意的眼眸忽地對上了衣幻曦懷有強烈敵意的眼瞳,她明了衣幻曦為何會恨她,但這回她不再退縮,不再當不能有聲音、不能反抗的丫頭了。她的眼眸堅定無比地看著衣幻曦,清楚地告訴她——她不再怕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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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裏的衣幻曦想抱頭尖叫,白離蝶那無畏的一眼讓她不愉快到了極點,再加上霍衝霄和衣嫿逸、白離蝶一副相談甚歡的模樣,慘遭忽視的她說什麼都無法平衡。
最最教她介懷的是,當他們離開後,大姑姑終於命人打開霍衝霄所送的禮物,裏頭有貢茶、上好的絲綢、「丹碧坊」最好的胭脂以及各式讓她叫不出名稱的香料來!她妒忌得快發狂了!在家鄉時,她的追求者雖然眾多,可也不曾收過這樣好的禮物,而今什麼好處都讓白離蝶給占盡了!
更教她痛恨的是,大姑姑看了下便命丫鬟取走那些上好的絲綢,要幫白離蝶裁製衣衫,其餘的東西也全給了白離蝶,說是白離蝶需要那些東西。為何就隻有白離蝶需要?她也很需要啊!怎麼就不給她?
「大姑姑就是偏心!一定是我長得太美了,大姑姑不高興,所以才會刻意待那個賤種好!」衣幻曦的聲音飽含恨意,雙手用力撕揉床榻上的被子。
這回她學聰明了,再多的不滿都盡量不表現出來,她不會讓衣嫿逸有借口將她趕出「蘭王府」的。至於白離蝶,她有的是方法讓白離蝶永遠消失,再也無法踏進「蘭王府」一步!
衣幻曦的嘴角噙起一抹冷酷、充滿設計的笑容。她不會輕易饒恕使她這麼痛苦的人,尤其傷害她的人是白離蝶,更加令她難以原諒。
她會讓白離蝶知道,她不是好惹的。既然白離蝶膽敢惹她,就得付出相對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