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台北盆地,燠熱得仿佛是一座巨大的暖爐,將路上的行人曬出一身黏膩的汗水。
此時,隱身在綠蔭長巷中、一向走低調路線的“型男事務所”,騎樓下卻聚集了一群身著白色襯衫配上藍色牛仔褲的群眾。他們拉起紅布條,在豔陽下高調地進行抗議活動,引起一陣不小的騷動。
他們是由一群自稱領有“好人共和國民身分證”的工程師所組成的,高喊“解救卡奴大作戰”,要求“型男事務所”的所長關行漠出麵負責調解,否則絕不撤退。
活動發起人郝仁義提出幾點訴求,希望能與關行漠進行一場“愛與和平”的會談,並且要求關行漠接受他們的委托案,否則不排除長期靜坐,甚至研擬更激烈的抗爭手段。
關行漠在不堪其擾、以及不願引起附近居民的抗議和投訴的情況之下,隻好請活動發起人郝仁義上樓,了解他們抗議的目的和委托的內容是什麼。
光潔敞亮的辦公室裏,長桌的兩側分別坐著兩方人馬,一側是俊帥雙人組關行漠和韓司拓,而另一端則是此次活動的發起人——郝仁義。
關行漠氣勢傲然地坐在皮椅上,緩緩地眯起睿智的黑眸,打量著坐在對麵的郝仁義。他方正的國字臉上戴著一副厚厚的眼鏡,額頭上則係著一條紅布條,寫著「解救卡奴”。
“要怎麼樣,你們才願意結束抗議活動,主動解散?”關行漠深邃的黑眸疾射出兩道犀利的冷光,瞪得郝仁義頭皮發麻,冷汗直飄。
不行,他可是肩負著上百位團員的命運,一定要拿出身為“好人聯盟”團長的魄力與實力,絕對不能輕言退縮,要勇敢奮戰!
“我、我們希望關先生能夠插手負責這件事,不要再讓卡奴人數激增,我們已經受不了無限製地被發卡……”郝仁義穩住心跳,冒著被轟出去的危險,勇敢地提出訴求。
“也就是說,你們全都是一群卡奴?”關行漠努力想弄清楚這群人的來曆與目的。
“沒錯。”郝仁義硬著頭皮承認。
關行漠沉下俊臉,語氣冷硬地說道:“如果你們背負了龐大的卡債,導致經濟困難,應該向行政院金管會申請債務協商,而不是找我抗議。”
“不是的!此卡奴非彼卡奴,我們不是積欠銀行太多卡債的‘卡奴’,而是被女人發了太多‘好人卡’,導致身心靈嚴重受挫的‘卡奴’!”郝仁義連忙解釋。
郝仁義看著眼前俊美無儔的兩個人,覺得身後仿佛卷起了一道自卑的冷風,打擊著他殘存的勇氣。
唉!像他們這種長得又高又帥的男人,根本不了解身為“宅男”的悲哀與痛苦。
“……‘好人卡’?”關行漠黝黑的眸底浮現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他身處於財富與權勢的頂端,對於社會中下階層的活動並不熟悉,所以一直處於狀況之外。
此時,韓司拓打破沉默,低聲向他解釋。
“現在的女生如果對於示愛的男子不喜歡,想拒絕的話,就會用‘對不起,你是好人……’或是‘你真是一個好人,我相信你可以找到比我更好的女生……’諸如此類的話來拒絕男子的追求,而這些被拒的男子統稱為‘好人’。”
韓司拓補述道:“總而言之,對一個女人付出心力,但卻告白被拒,統稱為被發‘好人卡’,這是從網路上所衍生出來的文化。”
關行漠恍然大悟地點點頭。
“但是,我還是不了解,你們被發卡與‘型男事務所’有什麼關聯?為什麼你們非得集結在樓下抗議,要求與我會談呢?”關行漠撫著剛毅的下顎,打量他。
“是這樣的……”郝仁義回想起被發卡的慘痛經驗,挫敗地垮下肩膀。“我們並不是受不了女人的拒絕,所以想挾怨報複,而是因為遇上了一個發卡不手軟的‘卡神’。從她手中發出去的卡超過百張,拒絕人的理由超過一百種……”
關行漠的眼底掠過一抹興味,淡淡地說道:“也就是說,你們都被同一個女人拒絕了?”
“沒錯。”郝仁義的眼角淌下了兩行清淚,顫巍巍地說道:“如果隻被發‘好人卡’也就算了,沒想到那個女人還發給我一張‘殘障卡’……”
嗚~~現下受挫的不隻是他的純真之心,自尊也連帶受辱了。
“殘障卡?”關行漠一臉疑惑。“我看你四肢健全,談吐清晰,不像是殘障人士啊!”
郝仁義霍然起身。“她說身高未達一百七十公分的男性屬於半殘階段,身高未達一百六十五公分就是全殘。而我身高一百六十四點四三,所以被她發了一張‘殘障卡’,而且她還不準我無條件進位,浮報自己的身高!”郝仁義將廣大的“卡奴”使命擺中間,置個人尊嚴於度外。
“聽起來是有點毒呢!”晾在一旁觀戲已久的韓司拓嘖嘖稱奇。
“這還不是最狠的,她還發給我一張‘人畜無害卡’……”郝仁義承受不住打擊,失控地趴在桌上痛哭起來。
“‘人畜無害卡’?”這女人拒絕男人的花樣還真多。
郝仁義抬起涕淚縱橫的臉龐,說道:“意指長相平庸,一點殺傷力都沒有!”
關行漠忍俊不禁,朗朗地笑開來。郝仁義口中發卡不手軟的女人,成功地挑起他的興趣了。
“而且她平均每天都發出五點六張卡,因此造就了現在的‘卡奴效應’……”郝仁義的表情既哀怨又淒涼。
“也就是說,每天都有五個以上的男人跟她告白?”關行漠銳利的黑眸中閃爍著思考的光芒,臆測著是什麼樣的女人能夠讓男人前仆後繼,抱著自信心受挫的危險,也要得到她的青睞?
“沒錯!”郝仁義用力地點點頭。回想起“她”美麗的姿容,嘴角就不自覺地溢出垂涎的唾沫。
“那你們這群人來此的目的是什麼?”說了老半天,關行漠還是不了解郝仁義與“好人聯盟”的訴求與委托。
“我們是希望‘型男事務所’能夠接受此委托案,設法導正她的愛情和擇友觀,讓她不要再無止盡地發卡給仰慕她的男人了……”郝仁義囁嚅道。
“她拒絕了你們的追求,大不了你們不要理她就是了,為什麼還要大費周章地組成‘好人聯盟’,要求我們出麵導正她的觀念呢?”韓司拓對於這群人的執念感到十分疑惑。
一般來說,男人若被女人拒絕,多半會礙於男性尊嚴而羞於啟齒,他還沒見過有人像他們一樣大張旗鼓地成立後援會,還外加抗議和靜坐。
“因為她不是一般的女人,是我們心目中的女神……”郝仁義的臉龐隱現出一股情竇初開的靦覥紅潮。
“女神?”關行漠和韓司拓兩人麵麵相覷。
“這是她的照片和個人資料,看過之後,你們就知道什麼叫女神了!”郝仁義從背包裏拿出一隻卷夾,遞給他。
關行漠好奇地打開卷夾,抽出文件,裏麵的資料翔實記載了“女神”施洛靜的個人檔案和工作經曆,還附上一幀照片。
照片裏的女人讓關行漠瞳眸一亮,嘴角揚起饒富興味的笑容。
韓司拓湊上前,盯著他們口中的“女神”看。照片裏的女人美麗中帶著一股沈靜優雅的氣質,恍若從古希臘神話裏走出來的維納斯女神一般,凝脂似雪,仙姿翩然,那明豔無儔的模樣的確有本錢讓男人折服在她的石榴裙之下。
兩人的眸光相觸,俊瞼皆閃過一抹狡猾又邪惡的笑容。
“這個委托案我接了。三個月後,你們‘好人聯盟’將會看到一個全新的施洛靜,我們會徹底改變她的愛情觀,讓她高喊‘浪漫無罪、愛情萬歲’。”關行漠掩上卷夾,眼底深處掠過一抹賊到骨子裏的笑意。
郝仁義得到他們的允諾之後,緊繃的情緒終於可以鬆懈下來,方正的國字臉上露出欣喜的表情。
“我代表整個‘好人聯盟’向你們致上最高的敬意,感謝你們接受本聯盟的委托。我們將會在雙方擬定合約之後快速解散,造成你們的不便與困擾,深感抱歉。”郝仁義起身向他們敬禮,以表達心中的謝意。
雙方擬定合約之後,郝仁義馬上信守承諾,下樓,引領著「好人聯盟”迅速離開,讓長巷恢複原有的清幽與寧靜。
事務所內,關行漠翻著委托案,長指輕敲桌麵,盤算著該把這個棘手又富有挑戰性的任務委派給誰?
成員裏僅剩韓司拓與梁景岩是單身,這選擇性是少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