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懿一麵成了曹丕的四友,一麵不忘忠於職守,緊跟曹操。司馬懿在軍政大事上第一次向曹操提供建議是建安二十年(215)三月跟隨曹操討伐張魯。張魯是五鬥米教的傳人,在漢末群雄割據的亂局中,東漢王朝整日忙著收拾北方的亂攤子,騰不出手來管大西南的事兒,張魯便占有漢中近三十年,漢中是入蜀的咽喉之地,戰略位置十分重要。益州(巴蜀一帶)牧劉璋和他的父親劉焉在益州已經營二十多年,為了防止漢中張魯向益州擴張,劉璋聽信了謀士法正等的建議,請也想割據稱王,但除了賴來一個荊州外,屁股底下並沒有什麼城池土地、同為宗室的劉備入川,共伐張魯。史稱劉璋暗弱,這人著實是暗弱,讓劉備入川,是把自家香噴噴的大肉包子放在案板上隨便讓一隻餓狼叼。此前,孫權也曾鼓動劉備共同伐蜀,孫權派使者對劉備說:“劉璋這人軟弱無能,益州他是守不住的,如果曹操得到了巴蜀,荊州就危急了,現在我們先取劉璋,後取張魯,一統南方。就是有十個曹操來,我們也不懼怕他。”在漢末群雄逐鹿的血腥角鬥中,誰都有偽詐的一麵,這是形勢使然,政治術不需要老實巴交的人。但其中最偽者乃劉備也,曹操都得遜他一籌。咱們皇叔劉備的偽,爐火純青了。皇叔劉備一貫以“忠”的麵貌示人,這就讓人信賴他的偽,不防他的偽,最後被他的偽給坑了,還高唱讚歌頌揚他的偽。劉備這人的道行是三國時代最深的。
聽到了孫權來使的話,一身正氣、一腔忠心的皇叔劉備對孫權的想法是嗤之以鼻的,他給孫權寫了封回信,看這封信的意思,劉備這輩子不能打劉璋,取益州,就是下輩子也不能打劉璋,取益州。他義正詞嚴兼道貌岸然地給孫權寫了一封回信:“益州民富地險,劉璋雖弱,足以自守。如果山高水險路遠迢迢地揮師蜀、漢,欲使戰克攻取,舉不失利,孫武、吳起那樣的軍事家都難做到。議者見曹操失利於赤壁,以為他元氣大傷,再不會遠征了。今曹操三分天下已有其二,將欲飲馬於滄海,觀兵於吳會,何肯守此坐須老乎!而同盟無故自相攻伐,會給曹操製造機會,使曹賊乘其隙攻打吳、蜀,這不是上策。我劉備與劉璋托為宗室,我將冀憑他的威靈以匡漢朝。今劉璋得罪於左右,我劉備也感到悚懼,伐劉璋一事,我聽都不願聽,請您原諒。”那意思是對孫權欲取益州是鄙而薄之的,決不會與其同流合汙的。
孫權可不是一封信就能唬住的主兒,孫權看了劉備這封洋洋灑灑假話連篇的信,很不爽。心想,劉備你就裝吧,看你能裝多久?你不打劉璋,我打。於是調兵遣將,準備伐蜀。劉備也調兵遣將堵截孫權伐蜀,並對率水軍駐夏口的東吳將領孫瑜說:“你要伐蜀,我就披發入山,我可不能失信於天下。”那意思是宗室劉璋都被人伐了,自己眼睜睜地不能救,我無麵目立於天下,要散開梳得周周正正的發髺,跑到深山裏餐風飲露弄白雲,做隱士去了(偽得好笑)。這戲演得比真的還像。可是不久,他把給孫權那封信中的皇皇大言拋到九霄雲外,自己跑去占據了成都,將劉璋趕去了公安,自己封自己為益州牧。他不是披發入山,而是披著寬大華麗虛偽的袍子滑進了成都,做了夢寐以求的益州之主。所以孫權聽到劉備已做了益州牧時,氣急敗壞地罵道:“猾虜,乃敢挾詐如此!”(東吳在陸遜未出道之前,與西蜀的交往,大小事情上一概吃虧。陸大都督當空出世後,局勢徹底翻盤,翻倒傾覆了蜀國的根基。蜀國之敗,實不始於司馬昭伐蜀,而始於陸遜設計斬關羽,火燒連營七百裏。從此以後,蜀國的光景就一路破敗下去,縱有諸葛亮也難挽頹勢。因為正史中的諸葛亮實在不像《三國演義》中寫得那麼神乎其神,以至魯迅先生評價此書時說,孔明多智近於妖。)曹操聽到劉備占了益州,就知道他下一個目標覬覦的肯定是漢中,除非劉備像劉焉、劉璋父子一樣,胸無吞八荒之誌,固守一隅,小打小鬧做個土皇帝。梟雄劉備非劉璋也,他的能耐不一定很大,但野心肯定很大,他還要學光武帝劉秀,要中興漢室呢。做美夢的人,膽兒都出奇的肥。劉備取漢中之後下一步就是取長安,再一步就是取許昌。那時候,皇叔很可能不是“挾天子以令諸侯”了!而他自己就要做天子而封諸侯了。從他連蒙帶騙地把劉璋從成都趕到公安這一作為看,這簡直是一定的。漢中對益州之重要,正如黃權對劉備說:“若失漢中,則三巴不振,此為割蜀之股臂也(三巴,指巴東、巴西、巴郡)”。梟雄劉備怎麼能眼睜睜地坐在成都城裏享福而讓人把自己的胳膊大腿給割掉呢!奸雄曹操又怎能心甘情願地讓劉備占了益州後又占漢中進而北圖中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