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四少主?」眾人聽見,臉上也多了幾分忌憚。
素聞爻樓與龍幫交好,倘使修羅狐狸這事兒龍幫也站在賀靖這邊,那他們無疑是要與三分之一個中原武林為敵。
眾人正惴惴不安間,大廳外忽然走進一人,來者赫然是先走一步的歸翃。
「在這之前,不妨先聽聽我的意見吧。」對在場眾人一拱手,歸翃朗聲道:「既然九年前已給過他教訓,今日又何苦咄咄逼人?當年歸震山莊亦是受害者之一,不但如此,甚至淪為武林笑柄數年。但事情已隔九年,當年各大派圍剿修羅狐狸,將他逼至絕境;縱使他得蒙爻樓樓主搭救,但也元氣大傷消聲匿跡許久。這九年內,眾人可有聽他又在江湖為非作歹過?」
眾人麵麵相覦一會兒,方紛紛答道:「是沒有。」
「所以,可見九年前的教訓已讓修羅狐狸痛改前非。正所謂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大家為何苦苦相逼,不留情麵?」一番話將在場眾人說得啞口無言。
龍望潮心頭早忍不住為歸翃喝采起來。
想不到被殷非墨耍得團團轉的小烏龜,口才竟會這麼好!
見眾人默然不答,歸翃走上前幾步。「因此,我歸震山莊願意與修羅狐狸冰釋前嫌,不再追究被奪的百年雪參之仇。不知眾人意下如何?」
「這……」
眾人看看歸翃,又瞧瞧賀靖與龍望潮,尚猶豫不決的時候,又聽歸翃開口:
「況且修羅狐狸還破了專擄童男童女的山寨,更殺了為惡武林的葉承天。他隻誅惡人,從不錯殺好人,這風骨倒令後輩我好生景仰。」
這「後輩」二字一出,眾人臉上動搖之色更是明顯,試想,後生晚輩的歸翃都願意不追究,他們這些前輩若還斤斤計較,豈不貽笑大方?
確實。修羅狐狸未曾錯殺好人,反倒解決了幾個棘手的問題;九年前既已給過教訓,身為派門之首的他們,的確不該再氣量狹小地咄咄相逼。況且為了一個修羅狐狸而得罪爻樓和龍幫,孰輕孰重,高下立判,倒不如順此情勢找個台階下。
清真道長一揚拂塵,歎道:「也罷,那幾顆丹藥我無極觀可不再追究,但有個條件。」
賀靖一揚眉。「道長請說。」
「賀樓主,你既為修羅狐狸師兄,希望你勸他走向正途;更要保證,此後武林裏再不會有修羅狐狸的出現,倘使再見他涉足江湖,我無極觀唯爻樓是問。」
「……可以。」
得賀靖允諾,清真道長點點頭,便翩然離去。
其他人見了也紛紛表示不再追究,隻有兩人按不下心口惡氣,向賀靖撂下戰帖,要修羅狐狸與之比試,賀靖也隻點頭表示會轉達。
轉眼間,大廳內的人散的散,去的去,一場惡鬥便消失於無形。
「結束了?」龍望潮揉揉眼,不敢置信地嚷道:「我都還沒發表意見呢!」
倒是夏侯方拍拍手,讚道:「賀樓主真是高招。先一口承認與殷非墨的身分,讓眾人一開始便有所忌憚,一席大義滅親的話又逼得眾人啞口無言,隻得將矛頭指向尊嚴,此時又將龍幫扯入,再順勢讓歸翃出現,由歸翃來勸解,又比賀樓主你勸多上好幾分公信力;加之後輩都有原諒殷非墨的大度,前輩者又怎能小氣?心頭既然已先畏懼龍幫與爻樓的勢力,便不得不趁這個機會找台階下。」
賀靖微微一笑。「謬讚了,不過說到底還是非墨救了自己,若非他預先藏下歸莊主這步棋,事情絕無可能輕鬆解決。」
「此話怎說?」
「因為小烏龜欠我好大一份人情。」一直隱匿內室的殷非墨在此刻走出。「所以他不得不還。」
「對噢,飛沙堡白月雪那件事。」龍望潮恍然大悟,立時跑到歸翃麵前。「不過那份人情該歸我吧,為啥算在殷非墨頭上?」
他為了歸翃,先是一路被追殺,之後更被兄姊罵,還痛失美嬌娘啊!
歸翃睨他一眼。「你的和殷非墨的,有啥分別嗎?」
「……說的也是。」想起自己和殷非墨的關係,還有雨過天青的甜蜜,龍望潮也不再計較,跑到殷非墨身邊,磨磨蹭蹭地好開心。
「還當真哩,有夠肉麻。」歸翃搓搓手臂,搓掉一身雞皮疙瘩,惹得龍望潮賞他兩記大白眼。
殷非墨由著龍望潮挨靠,對歸翱笑道:「總之這回多謝你了,小烏龜。」
「要謝我就別喊那三個字。」歸翃沒好氣哼道:「好啦,算還了你人情。對了,我與月雪打算三個月後完婚,屆時可得來喝杯喜酒。」想了想,又加上一句:
「不過你這人人喊打的狐狸還是易個容再來,免得搞砸我的喜宴,害得賀樓主又要為你收拾善後。」
殷非墨聞言也不惱,隻一逕笑著,「好說。聽你這麼吩咐,我更是要弄砸你的婚宴了。」
「殷非墨,你敢?!」歸翃又瞪他一眼,方轉過身朝其他人一揖。「好了,我在這裏耽擱太多時間。賀樓主,我也不再叼擾,這便動身回山莊了。」
「多謝,就讓我們送你一程。」
***
送走歸翃後,由於殷非墨重傷初愈,便在龍望潮的陪同下回房休憩。
窩在殷非墨溫暖的懷抱裏,久違的甜蜜與溫暖全在此刻重新回籠,龍望潮唇畔的笑意未有一刻消失。
殷非墨見了,好笑地捏住他臉頰往旁一扯。「笑啥?」
龍望潮也不喊痛,隻拍開他的手瞪了一眼,隨即露出笑意。「殷非墨,我們再也不會分開了,是不是?」
「你說呢?」
「當然啦,就像那些戲子演的一樣,我們這叫『有情人終成眷屬』。」真是美好、真是甜蜜、真是幸福呀!
瞧他笑得嘴巴都要裂開,殷非墨忍不住出言調侃:「你忘了還有一個人。」
龍望潮一愣,立即了然點頭,手臂連忙抓得更緊。「我知道還有飛卿,可是現在陪在你身邊的是我。」
殷非墨沒多說什麼,倒是換了個話題。「你信不信黃泉陰間?」
「信啊!」他最愛聽說書的說那啥「大目幹蓮冥間救母」、「倩女離魂」之類的故事。
可是,幹嘛突然說這個?
殷非墨瞅著龍望潮信賴的眼神與幸福的神情,點點頭。「我也相信。」
「……所以呢?」龍望潮攢起眉。「你作啥說這個?」
殷非墨一歎。「我有點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