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 / 3)

不到十五日,重闇已將攝魂之術練成。

這段期間,後黥每隔三日便會發作一次,身子也日日消瘦,更加虛弱。

不過他清醒的時間卻一次比一次長,因為打從心底的排斥感在刺激他;他總是在妖血效力退去後哭著、吼著,直到雙眸染上絕望,才不再言語。

然而,重闇每每被他那雙淒楚的黑眸看著,就心痛到幾欲瘋狂。

自己是如此殘酷的劊子手,居然硬逼著後黥與他一同沈淪……

他已在自己愛與對方的恨相互熬煎下,喪失了能得到後黥感情的自信。

他隻求能讓後黥醒著,不再受聖氣流竄之苦,其餘的,就算後黥要他以死謝罪,他也甘之如飴。

喚來幾隻能力較強的蛇妖與樹妖,並在洞外設好結界後,重闇立刻馬不停蹄的趕往位於西方的狐洞取攝魂珠。

孰料,當他風塵仆仆的趕回時,卻發現洞外一片狼藉。

鮮血流了一地,這一刻,重闇知道害怕是什麼滋味了。

「黥兒——」撕心裂肺的一吼,他發狂似的衝入洞中,隻見著負責照料後黥的蛇妖與樹妖早已死絕,後黥已失去蹤影。

重闇害怕得雙手顫抖,失去後黥的痛苦遠較後黥恨他來的可怕。

心頭泛起一陣寒意,他隻能努力讓自己在慌亂裏找尋線索。

能破壞他結界,那人的修行定非一般,是帝昊還是龍泉,或是其它人?

重闇將後黥隨身配掛的青雲劍拾起,走出洞外試圖尋找蛛絲馬跡,卻在後頭的岩堆裏看見一名奄奄一息的……神?

他走向對方,在看見他的臉孔時一愕。「龍……泉?」

重闇趕緊蹲下身,發現龍泉早已回天乏術,魂魄幾乎離體,渾身上下都是被抓咬的傷痕,致命原因是胸口一掌與背後一擊。

與他爭奪後黥、想將他隔離在後黥之外的家夥,怎會變成如此?

龍泉已是氣若遊絲,但微合雙眼在聽見熟悉的聲音時,霍地睜開。

「你!」他想狠狠殺了擄走後黥的重闇,卻連一根手指都抬不起來。

「你為什麼會傷得這麼重?」重闇試圖替龍泉多延一些時刻,因為還有許多話要問,卻在對方的怒視下住手。

「我問你……」龍泉強撐著一口氣質問:「你為什麼……要將將軍擄走?」

重闇沉默了一下,「我想幫他脫離苦海。」可無論是任何方麵,結果卻總與預想的背道而弛。

「嗬……」他的話讓龍泉啞著聲音笑了起來。「你憑什麼?毀了將軍,讓他淪落成妖……這就是救?」

洞外的結界是他費了九牛二虎之才才破解,在踏入洞內的那一刻,一感受到石床上那人的氣息時,他幾乎想將眼前的家夥碎屍萬段。

「我……別無他法。」

重闇黯然地閉了閉眼,將事情的始末道出,聽得龍泉又疑又怒。

「你是說帝昊他……」該死!又是帝昊!隻恨自己還是著了他的道!

大怒之下,龍泉又咳出幾口鮮血,重闇連忙搭上他的心脈替他多延些時刻,這一次,龍泉不再拒絕他。

忍著即將魂飛魄散的劇痛,龍泉喘著氣道:「將軍……被帝昊帶走,我見他往西北去……」

自己再也保護不了一生孤苦的將軍,無奈之下,也隻能寄望眼前的妖。

重闇並沒有即刻動身。「是帝昊傷了你?」哼!天界之人與鬼妖的行事作風,又有何不同呢?

聞言,龍泉隻是勉強掀唇一笑。「你這臭妖怪的結界……幹嘛設得那麼牢?害我……花了大半力氣在除掉它……之後那群蛇妖、樹妖又衝出來,我簡直快應付不了;帝昊他……不知跟蹤我多久……就撿了便宜……」咽了口氣,他又氣喘籲籲地道:「我要追……他就打了我一掌,又將要奪回將軍的群妖打死,該死的我居然會想救他們,結果又被打了一掌……算了,太丟臉了……」

龍泉搖搖頭,勉力眾起一絲力氣扯住重闇的袍袖,他第一次摒棄偏見喚出他的名字。

「重闇,我想我……再也不能跟在將軍旁邊……」魂魄已快渙散,身形也越來越淡,龍泉想把握僅剩的時刻,將心願說出口。「我想拜托你將我的魂魄封在青雲劍裏,好讓我盡一點心……」

願以無限來生化作一柄青鋒,替他斬斷三千煩惱絲……

重闇咬牙點頭答應。

縱使素來不合,但隨著生命的消逝,恩怨早就煙消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