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氣息, 在薄禾看到那本書的封麵時, 頃刻之間蕩然無存。

生活有時候,真的和舞台劇一樣精彩。

“《母豬的產後護理》……?”

……

她最喜歡的書,怎麼可能是這個!

方十四的表情僵了僵, 然後抽回她手中的盒子,並對她說——

“不好意思拿錯書了。”

*

等他換了個盒子再回來的時候,薄禾的心情已經沒有那麼起伏了。

人類對於接吻這種親密互動的適應時間, 平均為五分鍾, 五分鍾一過, 薄禾可以選擇性地遺忘幾分鍾前的情動, 所以心髒跳動的速度也就慢慢平複了下來。

她從方十四的手裏接過盒子, 再一次打開了蓋子。

這一次, 她就看到盒子裏的書的封麵上, 赫然印著“百年孤獨”四個漢字。

薄禾還記得, 這本典藏版的《百年孤獨》是她送給方十四的生日禮物。

高二那年的兒童節,薄禾問他想要什麼樣的生日禮物。結果這家夥偏偏說了一些烏七八糟的話,羞得她半天都沒理會他。

放學後,他陪她一起往家走,薄禾忍不住又問了他一遍, 並在心裏告訴自己,如果他再瞎說, 就不給他買禮物了。

或許, 方十四隱隱聽到了她的心聲, 他隻是說, 想要薄禾最喜歡的東西做禮物。

她還記得方十四拿到這本《百年孤獨》的時候,表情十分微妙而複雜。

這部魔幻現實主義的開山之作,是薄禾最喜歡的名著。

比起《等待戈多》、《禿頭歌女》這些耳熟能詳的荒誕派戲劇,文學作品似乎更能表現出那個年代獨有的荒謬與落寂。

時隔六年,她再一次觸摸到了這本典藏版的硬皮封麵。

忍不住翻開,看到裏麵夾了一頁又一頁的紙。

白紙上麵的字跡很好看,筆鋒銳利,帶著少年人獨有的驕傲。

薄禾一直都覺得奇怪,他的成績明明是倒數,學習也從不認真,但卻意外地寫得一手漂亮的文字。

而且不拘泥於方塊字,連英文都寫得流暢而美觀。

那樣漂亮的筆觸,很難讓人相信,是出自一個成績倒數的差生之手。

不過,就內容而言,與其說是情書,不如說是日記般的信函。

他將自己在青訓營時的所有心情,都寫在了上麵,那一個個沒有貼上郵票的信封,像空了一塊的心髒。

正如方十四所言,他不擅長說情話,自然也不擅長寫情書,但薄禾卻從字裏行間裏勾勒出,那一年的他究竟是什麼樣子。

他的思念與感情,真的不比自己少。

“那你解釋一下,那個韓國妹子是怎麼回事兒。”薄禾將那些信封一一抽出,抱在懷裏。

既然是寫給她的,就算遲到了很多年,她依然要收下。

“什麼韓國妹子……?”方十四有點懵。

“裝什麼裝!跟你一起在青訓營裏哥們兒說的,應該是姓關,一個中國男生,劉海上染了撮紫毛,就是他說的,還把照片給我看了,那妹子真的很漂亮啊,雖然年紀小,但是……”

“哦哦哦我想起來了!”方十四連忙打斷了她的話,“那孫子造謠的啊,我妹去日本讀高中之前,順道去韓國看我,那孫子看上我妹了,我不同意,他就打擊報複我。”

這樣說著,他還從手機裏翻出了一張照片,遞給薄禾,對她說:“你看是不是這個女生啊?”

薄禾接過手機,就看到屏幕裏穿著日韓係學生製服的漂亮女生。

年紀不大的樣子,柳眉櫻唇,淺灰色的眼睛格外漂亮,圓圓的小臉紅潤又健康,垂在腰際的發梢上,帶著細微的卷曲。

“陶酥……?”薄禾還記得那個中國男生對她說過的話,就報出了這個女生的名字。

“對啊,我親妹,一個媽生的那種親妹。”方十四說得無比認真。

“她姓陶啊……”你當我傻?

“我妹和我姐隨我媽的姓,”方十四跟他解釋,“我們家情況有點複雜,一兩句也說不清楚,以後我再跟你細說。”

“哦……”薄禾將信將疑。

“你要不信的話,我讓我妹來跟你解釋,她和你同校,學油畫,下半年升大二了,”一邊說著,方十四一邊找到自家妹妹的手機號,“要不然我現在給她打電話?”

“別、別打!”薄禾連忙按下了紅色的掛斷鍵,“你妹現在才十九歲吧,要是讓她知道我們兩個二十多歲的人這麼幼稚……”

“哈哈,你還知道自己幼稚啊,”方十四忍不住笑了,“你今天真的比十幾歲的小姑娘還幼稚,居然因為‘喜歡的多少’這種事情哭鼻子。”

“……。”

“而且居然因為這種事情糾結了這麼多年?”

“是啊,你有意見?”薄禾泛著紅的眼尾微挑,烏色的眼睛看著他。

“不敢不敢,”方十四連忙服軟,“那你能具體說說,你怎麼就心血來潮去了趟韓國嗎?”

方十四揣起手機,然後直接坐在她身邊。

這件事他一直都不知道,畢竟,按照薄禾說的那個時間,她那時候已經把自己所有的聯係方式都拉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