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正經啊,不是你問我要不要去你家麼?你想啊,人類有三分之一的時間都在床上度過,這事兒很重要。”他說得有理有據,讓人不得不服。

“算了算了,我說不過你,”薄禾認命了,然後對他解釋道,“不是我家,準確的說是我爸媽家,他倆……想見你。”

“見家長?”

“嗯……你要是不想去的話——”

“想去想去!”

“……?”

她原本以為方十四很排斥這種事,畢竟他們兩個恢複交往關係也沒有幾天。

“見完家長是不是就能領證了啊?”

“……。”

“等我領完證了就要去跟小顧嘚瑟一下!”

“為什麼?”

“他沒到法定結婚年齡,有女朋友也不能領證哈哈哈哈哈!”

“……。”

薄禾湊到他旁邊,忍不住伸出手,輕輕地彈了一下他的額頭。

“就是見一下家長,領什麼證啊,”薄禾有些惆悵,“再說了我還沒見過你的家人呢,他們……”

話說到一半,薄禾就不敢繼續說下去了。

“我父母都不在了,你要是想見他們的話,我帶你去墓地也行。”

“……。”

“我家裏隻有一個姐一個妹,不過你別擔心啊,她們都不在意我未來的老婆是何方神聖。”

“就、就是那種豪門的感覺,我怕……”

“你怕什麼?你怕我姐把支票甩你臉上,然後對你說‘給你一千萬,離開我弟弟’嗎?”方十四笑得特別開心,兩彎琉璃色的眼睛眯成了月牙,“那你到時候一定要說,‘不,我們是真心相愛的,我不會離開他’,我姐肯定就同意了。”

“……。”有錢人都這麼低的智商嗎?

*

周五,薄禾放學之後,還沒出教學樓,就給方十四打電話,準備約他見麵,一起回家。

結果,還沒等他接起電話,薄禾一走出教學樓,就看到那輛拉風的邁巴赫剛好停在教學樓的門口。

“胖友,我去食堂了,你們約啊,你們約!”喜寶一見到八卦中的那輛豪車,深覺自己不應該再當電燈泡,於是拋棄了薄禾,一路狂奔到食堂,連頭都不回。

薄禾無可奈何地翻了個白眼,然後抱著一本厚厚的《剩餘價值論詮析》,朝那輛邁巴赫停車的方向走去。

還沒等她走到車門口,駕駛位上就下來了一個高大而英俊的男人。

“還有比哲學更厚的教材嗎?”方十四看到她手上那本幾厘米厚的硬皮書,深感頭疼。

這麼厚的書,換成是他,可能這輩子都沒耐心看到最後一頁了。

“有啊,”薄禾點了點頭,“學醫的和學法的女生比我們苦多了。”

勸人學醫,天打雷劈;勸人學法,千刀萬剮。

學哲學嘛,頂多就是嫁不出去。

後者,是人生問題,前者,可是生命問題啊。

方十四拎過她的挎包,替她打開了副駕位的車門。

等車子啟動了之後,方十四才對她說:“我剛從基地回來,你爸媽喜歡什麼啊?我們去商場買點東西,總不能空手去見家長吧。”

薄禾想了想,覺得他說得在理,於是便一同去了商場。

還好有方十四這個免費的苦工在,否則買了那麼多東西,她哪裏拎得動。

可能彈幕裏的觀眾們說的沒錯,他真的是一個被電競事業耽誤的搬磚人才。

薄禾的父母退休後就從朝陽區搬到了北麵的沙河,那裏房價低、消費水平也低,空氣卻比城裏好多了,就是有些荒蕪。

如果不是開車一個多小時就到了,很難讓人相信,繁華得嚇人的北京市裏,居然還有這麼一個地方。

拉風的邁巴赫停在樓門口時,顯得特別格格不入。

薄禾下了車,看著塵土飛揚的公路,以及東倒西歪的公交站牌,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

她和方十四的家人都住在北京的六環,然而,一個在沙河的低價小區,另一個在機場地鐵線附近的別墅區。

天壤之別,在此刻彰顯得淋漓盡致。

薄禾悄悄地側過眸子,小心翼翼地打量著方十四的表情。

他的表情似乎跟昨晚差不多,仍然是興奮而期待的樣子,好像並沒有因為這裏的環境,而產生一些別的情緒。

進門之後,母親對方十四的熱情程度,簡直要把屋頂掀開了。

這簡直讓薄禾懷疑,自己不是親生的,方十四才是她失散多年的兒子。

吃過晚飯,林語碧把薄禾拽到廚房刷碗,嘀嘀咕咕地跟她說了好多,無非是讓她好好把握住這次機會。

倒是薄禾的心湖,平靜得像一麵鏡子。

她嘴上答應得特別乖巧,但心底卻清楚,她從來都不覺得,自己和方十四會有什麼樂觀的結果。

六年前,他們分手了;六年後,又怎麼能保證不會分手呢?

學生時代的薄禾,還有作為尖子生的驕傲和優越感,但到了現在這個年紀,所有的驕傲都被現實打磨得不見蹤影。

他們兩個人的社會地位,從出生開始就是不平等的。

碗刷到一半,薄禾心裏實在是鬧騰,索性搬著小板凳,坐在廚房門口,把耳朵貼在門板上,開始偷聽爸爸跟方十四的對話。

她似乎剛好來對了時候,客廳裏的兩個男人,正在談論著她。

“小方啊,你說你這樣的條件,為什麼要跟我們家苗苗在一起?你身邊應該不缺比她條件更好的女生吧?”

“我不像你阿姨,相信什麼愛情童話,我看你也是個正經孩子,你對她……是認真的嗎?”

聽到父親的話,薄禾的心也跟著懸了起來。

這也是她一直都憋在心裏的問題。

學生時代已經過去,尖子生的光環,早已不適應這個光怪陸離的現實社會。

他不再是倒數第一的差生,反而變成了她的老板。

既然這樣,為什麼他還會喜歡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