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說話聲吵擾到。這種事情發生在一個警覺性遠高於常人的人的身上,確實是有點匪夷所思。今天是個豔陽天,張大頭拉開門站了出去,伸直了雙臂迎接著陽光的洗禮,然後探進半個身子對逍遙生說到,“外麵天氣不錯,也別老在屋子裏麵悶著了,出來曬曬太陽吧。”陽光透過敞開的木門毫不吝嗇的鋪滿了狹小的小木屋,這讓逍遙生的眼睛一時半會沒有適應過來,隻得用手護住眼睛,空著的另外一隻手指著角落裏的沐雨微。“先把門關上,你要是把她吵醒了,小心她剝了你的皮!”逍遙生小心翼翼的說。張大頭看起來有點失落,輕輕的把門個合上,順便用手一個勁的指著屋子外麵,試圖在這最後的一點時間內說服逍遙生走出木屋,享受陽光。但逍遙生隻是輕輕的搖頭,僅此而已。片刻之後,張大頭還是走進了屋子,坐在了逍遙生的旁邊。“幹嘛又回來了?”逍遙生很是不解的問。“一個人站在外麵跟個木樁似的,沒啥意思,所以就進來了。”逍遙生笑了笑,“你不是一早就想回去看看你家翠妍了嗎?如今隻要等雨微姑娘一醒,我們就能夠啟程了,按說你應該高興才是啊,瞧你那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話是這樣講,但你看看她,睡得跟個豬似的,那千尾獸,你瞅瞅,打鼾的聲音比我還大呢。天知道他們什麼時候能醒過來,這要是一覺睡到今天晚上,隻怕又得延後一天。”“要不,你去把她搖醒,然後告訴她該動身出發了。”逍遙生開玩笑的說。張大頭自然知道逍遙生這是在開玩笑,但還是很配合的搖頭。“你幹嘛不去?我們這樣閑著也是閑著,要不再去昨天那個地方抓條魚回來?”逍遙生想了一想,“這個建議倒是不錯,不過你想過沒有,如果在我們外出的這段時間雨微姑娘醒過來了,然後又沒看見我們在這裏,她會怎麼想?”不等張大頭接話,逍遙生又接著說了下去。“具體怎麼想的我不知道,但依照雨微姑娘的性格,她肯定不會在這裏等我們回來。她肯定會走,但至於是回村子裏還是去別的什麼地方,我說不準。但不管她選哪一條路,你在翠妍那裏都不好交代。”“公子的意思就是要留一個人在這裏看著雨微姑娘咯?”逍遙生點頭。“你抓魚那辦法我也不會呀,所以留在這裏的人隻可能是我了。”“那你也別忘了,昨天要不是你眼疾手快,我早就被拽到那冰窟窿裏麵去了。”張大頭撓了撓頭,“這個問題不好辦,算了算了,還是老老實實呆在這裏吧。”逍遙生笑著搖了搖頭,撿起地上的一根樹枝,在地上信手亂畫著,以此來打發無聊的時間。不經意的一仰頭,發現張大頭把淩霜月的那一把琴找了出來,用屋子裏麵閑置的衣物小心的包了起來。“你這是幹嘛呢?”“霜月夫人傷好之後隻怕不會再來這個地方了,而夫人她又特別喜歡這把琴,所以與其讓夫人在傷好之後為了這把琴單獨再走一趟,不如我們現在就幫她把這琴給帶回去。”逍遙生點頭,算是默許了這一切。沐雨微懷裏的千尾獸張大嘴巴打了一個哈欠,又用力的伸直了前爪,見沐雨微還在沉睡之中,就用爪子輕輕的撓了一下沐雨微。這個小動作一下子就將沐雨微給喚醒了,逍遙生跟張大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顯得十分無奈,這兩個大男人還比不上一個小畜生了。沐雨微站起身來把懷裏的千尾獸趕了下去,小家夥雖然很不情願,但還是不得不就範。“你們不是一直都急著要趕回去嗎,為什麼還不動身?”“雖然我們是挺急著趕回去的,但也得帶上雨微姑娘你一起走啊。”沐雨微將因睡覺而顯得有些淩亂的衣衫整理了一下。“既然如此,那就出發吧。”沐雨微說完便走出屋子裏麵去了,剛睡醒的千尾獸正在屋子裏麵搜尋著昨天晚上剩下的魚骨頭,見沐雨微準備離開,也隻得臨時放棄了自己的覓食計劃。“沒想到這一次她倒是挺配合的呀。”看著沐雨微離去的背影,張大頭小聲的對逍遙生說。“或者說雨微姑娘本來就是一個通情達理的人,隻是平時偽裝成一副很凶的樣子罷了。”張大頭抱著裹好的琵琶站了起來,“這一點我可就不怎麼同意了,照我的判斷,她這通情達理是偽裝出來的還差不多。”逍遙生扔掉了手上的樹枝,“管他是不是偽裝的,反正現在沒費什麼勁她就答應跟我們回去了,這已經足夠我們謝天謝地的了。我們要是再在這裏爭論一會,隻怕一會又找不著雨微姑娘了。”張大頭一拍腦門,“你看我糊塗的,不能再磨蹭了,趕緊追上去吧。要是雨微先我們一步返回村子的話……”“翠妍肯定會罵你的,是吧。”逍遙生笑著幫張大頭把剩下的話給說完。“不說了不說了,我先走了。”逍遙生跟在張大頭的背後走出了小木屋,出門後,又轉身看了這個屋子一眼,然後輕輕的關上了房門。屋門關上之後,遮蔽了大多數的陽光,一直藏匿在陰影中的劍俠客再一次出現。看著緊閉的房門,居然生出了幾分的憂慮,但在這憂慮後麵,更多的卻是期盼。至於為什麼會憂慮,除了自己現在是將希望寄托在一個整天跟九黎魔獸在一起的來曆不明的丫頭之外,更重要的大概就是昨天夜裏自己返回寒冰宮所看見的一切了。那厚厚的堅硬得如同磐石一般的冰雪,真的會在接下來的十天之內支離破碎嗎?劍俠客不願意再繼續想下去,繼續想下去的話,得出的結果隻可能是不可能。所以,聽天由命吧。獅魔王跟在阿修羅的後麵,漫無目的的遊走在山野之中。這荒涼的曠野看起來跟獅駝嶺有幾分的相似,不過當年獅魔王也確實是因為不喜歡獅駝嶺的死氣沉沉才決定離開獅駝嶺出來獨自闖蕩的。所以此時此刻,獅魔王的心裏麵並不是十分的泰然。阿修羅一路沉默,一手支著下巴,雙眼則死死的盯著路上,如同是小孩子在尋找自己遺落的零花錢一般。在一起這麼久,看阿修羅這樣子獅魔王就知道他肯定是在想問題,至於究竟在想什麼,就阿修羅這半天都不吐一個字的樣子,即便是獅魔王有讀心術恐怕也沒辦法猜出來,更何況獅魔王也沒有那種逆天的本事。突然刮起的一陣風從獅魔王跟阿修羅的身邊拂過,獅魔王不由得哆嗦了一下,這境外的鬼天氣,忽冷忽熱的,真心不是人呆的地方。好在自己身上有這麼一層厚厚的皮毛,要不然早被凍成冰塊了。想到這裏,獅魔王的注意力不由得轉移到了阿修羅的身上,這個酷酷的家夥身上的衣物並不比自己多,嚴格說來,恐怕還不如自己的呢,但卻從來沒有聽到阿修羅抱怨冷,這真是一個匪夷所思的問題。死一般的沉寂逼得獅魔王快要發瘋了,有時候獅魔王就會忍不住納悶,自己為什麼會跟這樣的一個人結伴同行,說不準什麼時候就變成一個悶葫蘆了,對於性格直來直往的獅魔王來說,不是自己找不自在嗎?“累了累了,俺得坐著歇會了。這一句不吭的都走了半天了,也說下究竟是要去哪裏,悶死俺了。”獅魔王罵罵咧咧的坐了下來,也不管那地上究竟幹淨不幹淨。結果剛一坐下去,獅魔王又罵罵咧咧的跳了起來,“我的個親娘誒,這地底下居然還有積雪,可凍死我了。”阿修羅很無奈的看著一驚一乍的獅魔王,伸手拍掉了掛在獅魔王屁股上的積雪。麵對阿修羅這不算十分熱心的幫忙,獅魔王似乎並不領情,忙不迭的跳開。“你這一句話不說的就領著我四處亂轉,現在你可無論如何都得給我一個說法。要不然這次是坐在雪上麵,下一次指不定會坐在什麼東西上呢。”阿修羅舉起手指著獅魔王的身後,“你看,那個紫衣服的丫頭!”獅魔王看著阿修羅一臉嚴肅的樣子,心裏麵也不禁發起了毛,慢慢的轉身往後看,心中暗想那丫頭不會瘋到這種程度吧。不就是一場比試嗎,這從長安一直追到大唐境外究竟是要鬧哪樣啊。身後空空如也,但即便是這樣的情況下,獅魔王也沒有覺得阿修羅是在蒙自己,雖然平日阿修羅經常拿這個事情來蒙自己,但從來沒有見他像今天這樣嚴肅過。為了確信阿修羅這次真的是說的真話,獅魔王又扭過頭來看了阿修羅一眼。阿修羅仍舊是板著臉,雖然獅魔王沒有看出什麼破綻,但阿修羅自己是真的快要繃不住了。就在獅魔王打算再一次去細細查找沐雨微的下落的時候,阿修羅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直到這個時候獅魔王才知道自己又上了阿修羅的當了。每次都這樣玩,更奇葩的是每次還都能得逞,獅魔王的麵子有點掛不住了,自己再怎麼說也是一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啊,這老是在同一個問題上麵栽跟頭,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的嘛。自己的問題,可以在以後的日子慢慢改正,但眼下,獅魔王覺得有必要教訓一下阿修羅這個討厭的家夥了。獅魔王冷冷的笑著,一步一步的向阿修羅靠近,阿修羅也感覺到了這份緊張的氣氛。“別這麼認真嘛,開個玩笑而已啦。”獅魔王突然加速,然後一記飛踢直奔阿修羅的身體而去。阿修羅哪裏料到獅魔王會來這麼一手,等到反應過來想要避開的時候,這強有力的一腳已經落在了自己的身上,瞬間阿修羅就被踢出去好遠。這一腳也確實夠力道,阿修羅揉著被踢著的地方晃晃悠悠的爬了起來,“你這是打算要我的命啊。”獅魔王摩拳擦掌,“俺可是很有分寸的,這點勁,傷不了你,頂多也就讓你疼那麼一會。還有力氣鬥嘴,看起來比我想象中的程度輕了不少啊,那我可不夠解恨,不行,我還得再給你來一下。”聽聞獅魔王打算要梅開二度,阿修羅連忙告饒。“別別別,再來就真的廢了。”獅魔王大笑,“讓你這一整天都悶著個腦袋裝神秘,不揍一下你,還真不知道自己是誰了。”阿修羅苦笑。“我發現你現在蒙人的本領是越來越厲害了呀,話說今天你要不是一上午都不說話,剛才你說沐雨微在我身後的時候我絕對不會相信。偽裝得太完美了,不佩服都不行呀。”“啊?”阿修羅有些詫異的看了看獅魔王。“啊什麼啊,難道我還說說了啊?”獅魔王笑著說,一拳又打在了阿修羅的身上,不過這一次的力度非常輕,但阿修羅還是往後微微仰了一下,看起來是處於精神遊走的狀態。“我這次可沒用力呀,你仰啥啊仰?”獅魔王也被阿修羅這樣子給弄糊塗了。“哦,沒什麼,沒什麼。時候也不早了,我們先找個地方休息一下,順便弄點吃的東西吧。”阿修羅從精神遊走的狀態中恢複了過來。一聽說有吃的東西,獅魔王興奮了,“哎呀呀,你這悶了一上午,可算是說了一句讓我稱心如意的話了。那我先去找個適合歇腳的地方,你趕快跟上來啊,走丟了我可不負責。”獅魔王說完就一溜煙的跑開了。阿修羅呆呆的站在那裏,沒有立即跟著獅魔王而去,臉上的神情也恢複了早些時候的嚴肅。憑借著種族對於惡靈的敏感,阿修羅斷定在這片詭異的土地上,有一個凶惡的靈魂正在蠢蠢欲動。但阿修羅也隻是能夠感覺到他的存在而已,至於具體在什麼地方,無從知曉,這也是為什麼阿修羅這段時間一直愁雲密布的原因之一。獅魔王並不知道這一切,所以他隻當這是阿修羅為了逗自己而披上的偽裝,而阿修羅現在也沒打算把這些事情告訴給獅魔王。畢竟這種一籌莫展的事情,少一個人煩總歸是比多一個人煩要好一些的。這件事情給阿修羅帶來了許些的挫敗感,有些愴然的抬頭看了看太空,阿修羅不禁唏噓,同一片藍天之下為何確實如同的形形色色。若有所思的看著自己的手,這雙手上麵沾染了太多惡靈的鮮血。憑借著這一雙手,真的可以改變這個滿是罪惡的世界嗎?現在的情況看來似乎是有點力不從心呢。阿修羅搖了搖頭,笑了下,卻很無奈。垂下手,循著獅魔王離開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