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言站起身,快步走到他麵前,仰著頭的姿態偏生出一股孤倔的勇氣,“我不。”

沉吟片刻,回到麵試桌前拿過所有的申請表,認真的翻閱通過麵試的那些人遞交上來的資料,而後,話語深篤的對他說,“我比她們,更能滿足你的要求。”

鄭浩猶豫片刻決定打圓場,“陸老師,易言之前的實踐等級雖然是優秀……但也是實實在在努力來的,並不是走後門。”

半晌,陸景書思忖後開口:“按你的麵試標準,她可以通過?”

這次鄭浩毫不猶豫的點頭,“可以。”

“按你的標準來辦。”陸景書垂眸睇她,將她臉上的不忿全部收入眼底,話語放軟了不少,“你跟我來。”

易言輕輕點頭,看向鄭浩,“麻煩你了。”

麵試室的門在陸景書進來時就已經打開,方才室內的對話眾人聽得一字不落,紛紛屏息感歎陸醫生的嚴苛。肖璐站在門口,等易言出來緊忙拉住她的手,壓低聲音問:“被陸醫生嚇到了?”

她斂去外漏的神色,搖頭道:“陸醫生有話和我說,你稍微等我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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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融融,透過窗紗驅散了醫院中的冷然,陸景書站在陽光照不到的陰影處,抬頭看站在光下的她。

他用僅能兩人聽到的音量輕語,“生氣了?”

易言微怔,望著他清雋安靜的臉,心中動容,慢慢點頭,“有點。”

他又試探的問:“真的隻是有點?”

漆黑的眸子牢牢攥住她的視線,易言低聲說:“陸醫生給的下馬威太可怕。”

陸景書微微抬眉,她竟然看出來了。

顧教授一直誇獎易言聰慧機敏,沒想到真是如此。他彎了彎嘴角,語氣中滿是歉意,“抱歉,我推門進去的時候沒想到是你。”

易言安靜的垂頭站著,耳畔是他低沉溫和的嗓音,心裏是說不清的滋味,忍不住嗆他一句,“沒想到陸醫生不止拿得了手術刀,上得了講桌,還對心理謀算頗有研究。”

他低低的笑開,“很多人生於理想,死於欲望,如果不能更好的參透病人的想法,在行醫這條路上走下去會很難的。”

生於理想,死於欲望。這句話老易先生經常掛在嘴邊醒勉自己,原來,他也知道。

“喜歡看畫展嗎?”

易言不明所以,“喜歡。”

陸景書得到答案,微眯起雙眼,像隻老謀深算的狐狸,“可以去看看。”

白潔如玉的手指間夾著兩張燙金的邀請函樣式的門票。

易言曾在網上看到過這場名為“國粹”的書畫展,入場券是有錢難求。她轉發過官方微博希望能抽到獎,但願望落空。

期待已久的東西如今出現在眼前,易言忽然有種不真實的感覺,話音出口都是顫的,“謝謝你。”

之後鎮定下來,從陸景書手裏接過入場券,她小聲怯懦道:“陸醫生你是不是早就算好了……”

他狹長的眉梢揚起,眼中興意盎然,“什麼?”

易言揚了揚手裏的票,清澈的眼眸看著他,“算好是我在麵試,所以提前準備了這個。”

“不算太笨。”陸景書的唇角上揚,手指曲起輕敲了下她的額頭,“因為我隻認識你。”

易言無辜臉,這就是所謂的熟人好開刀?

……

易言飄回麵試室門口,臉頰布上一層不自然的潮紅。

肖璐本著醫生治病救人的本職,探了探她的額頭,然後又捏了捏她的耳垂,指腹傳來清晰的熱度。

於是,肖大夫拍著胸脯診斷:“這位病人,經過我的望聞問切,可以判定你是……少女懷春!”

易言翻了個白眼,“你的診斷哪次準過。”

肖璐不依,眼神緊鎖住她,拉住易言的手便往心口處按去,“雖然我的診斷有誤,但我治病救人的愛心是好的,言言難道你不記得我們大一執刀行醫的故事了嗎?”

她不提還不要緊,易言這一回想起當初和她做過的事,悔得腸子都青了。

譬如,解剖時用的兔子,這位肖子虛同學抱回寢室,不想土葬,非要把她們的第一位病人火葬。用順來的酒精燈以小火慢烤,到最後香味飄散出來,她突然站起身衝向樓下的商店提了瓶酒回來義正言辭:“我們北方人,吃肉喝酒是成套的。”

易言和其他兩個舍友默,心中滑下數道黑線——請回到你的星球,不要禍害人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