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給別人,我不放心。
他低沉的聲線摻雜幾分慵懶疲憊,尾音於暮色中不停地蕩漾徘徊。
這句話像是燃著了空氣中所有躁動的塵埃粒子,令易言心火燎原,她垂下頭猛的喝了幾口水,試圖讓自己快點清醒過來。
陸景書脫下白大褂搭在椅背上,鬆開脖頸處的衣扣,轉頭看她。
“交班了,我送你回去。”
易言聽到他的聲音,抬起頭,看到他平直的鎖骨後臉頰好不容易消散的熱度又騰地燒起來,她暗搓搓的想把這一幕拿手機拍下來:陸醫生你真的不考慮收拾收拾出道嗎……別人硬凹造型都沒有你這隨性而為散發出的男性荷爾蒙強烈!
晚六點正是堵車的高峰時期,易言第三次去看腕表的時候,奇異的發覺一向淡然的陸教授也焦躁起來。
“已經六點半了。”她小聲開口問道,“你還有別的事情嗎?”
陸景書輕敲方向盤的手指停住,歪頭凝視她,漆黑的眼眸被夜色浸染的格外清亮。
易言眨眼,不明所以。
他似乎是笑了一下,眉宇間的躁動不耐霎時被她輕柔的話語撫平疏解,“沒有別的事情,主要是怕你等的不耐煩。”
易言似懂非懂的點頭,“我耐性是不太好。”
“喜歡聽什麼歌?”
他打開音樂,流淌出來的是一支鋼琴曲,低沉渾厚,耳熟,但她叫不上名字來。
易言對音樂沒有什麼研究,可以稱得上是雜食性動物,讀者經常給她安利,覺得好聽的就收下無聊的時候翻出來聽聽。當作者群裏討論某某音樂家又出了新的曲子,她總會默默的選擇潛水。
她沉默半晌,陸景書依稀摸清了她的喜好,“不常聽音樂嗎?”
易言照實回答,“除了瓶頸期實在沒有靈感的時候會聽些純音樂。”
他輕歎出聲,神情有些無奈,“那無聊的時候喜歡做什麼?”
易言苦惱的垂下眉梢,她好像沒有特別無聊的時候,良久啟唇反問:“……你為什麼想知道這些?”
他掀開眼簾,眉梢挽一段夜色的沉靜,窗外的霓虹映在他眼底,聲色.誘人,“易言,我想了解你。”
她驀然一怔,心跳如擂,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直勾勾的看著他。
陸景書極有耐心的等她的回答。
待緩過思緒卡殼期,易言懵然的指著自己問:“陸教授……你是說我嗎?”
“你幫我照顧病人,”他措辭三番,嘴角的笑意很淺,“了解你是想投你所好,以後方便回報你。”
易言和他對視幾秒,認真的搖頭:“我不要回報的,隻要結束的時候你給我評個優秀我就感恩戴德了。”
陸景書的眼皮跳了一下,轉頭繼續看前方的路況,決定不再和她搭話。
易言懵逼臉,她是說錯什麼話了嗎?
照例停在小區門口,易言道謝準備下車,陸景書似是不經意的一提:“當初為什麼想讓我當你的小說男主角?”
她開門的手猛然頓住,怎麼突然開始翻舊賬了!
他的眸底映襯著皎潔的月色,四目相對間,易言避無可避,猝不及防的被他攥住視線。
“我……”她緊張的抿起唇角。
陸景書似笑非笑,微微傾身,獨屬於男性的清冽氣息霎時鋪滿她能感知的全部範圍。
“嗯?”
單純溢出來的尾音,意外的低沉迫人。
易言敵不過他的氣場,雙手合掌求饒道:“陸教授,是我錯了,你就忘了那件事吧!”
陸景書淡淡睨她,“忘不了。”
被他灼熱的視線盯著,易言不自覺的撇開眼,聲音嬌軟,“因為你太好看了。”
他先是頗為意外的怔住,繼而低低的笑出聲來,“是真心話嗎?”
低沉的笑聲於狹小的車廂內回蕩,鑽入易言耳朵裏,撩人的不行。
他竟然不相信?!
易言憤憤的與他對視,像隻炸毛的小奶貓,隻會亮出並不鋒利的爪子來表達自己的不滿,“違心的,是刻意奉承,陸教授別當真。”
“易言,”他沉著嗓子喚她,眉梢揚起,那雙漂亮的眼中綴著細碎的光,“明天見。”
易言終於摸透他的情緒,聽到她說他好看,能這麼開心?不食人間煙火氣的陸醫生,竟然喜歡這樣淺俗的讚美。
“嗯……明天見。”
易言躬身下車,從半降的車窗外和他擺手,晚風吹拂起她的裙擺,月色很美,皎潔的光線落滿她清秀的側臉。
陸景書不動聲色的移開視線,微微眯起眼,驅動車子離開。
行至半路,他握著方向盤的力道忽然加重,把車停靠在林蔭路旁,半落下車窗,從置物櫃中掏出煙盒,動作熟練的滑開打火機,“啪嗒”一聲,暗色的車廂內燃起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