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幾點睡的?”

“大概是一點多。”

他凜冽的眼風一掃,似笑非笑,“一點多啊,不是很晚。”

都記得發微博,看來是的確是夜間出沒的人群。

她小雞啄米似的點頭,“我還小,需要充足的睡眠。”

他的指尖輕點著杯壁,煞有介事的問:“那你的意思是我老了?”

忘了,這裏有個一整天不眠不休的強人。不過,她的確看不出他的年紀來。

“陸教授你今年……貴庚?”她苦惱的彎下眉眼,把大一時候讀的交際與稱謂給倒騰出來,話說出口又覺得把他叫老了。

陸景書嘴角一僵,複又緩緩笑開,“二十九,與你相差六歲,不至於讓你稱呼‘貴庚’。”

易言頓時感覺有股寒意從腳後跟開始蔓延。

被敲門聲打斷談話,順次進入的服務員將菜擺好,恭謹的對他說:“陸先生,菜已經全了。”

他笑道:“有勞。”

易言早已餓昏了頭,但他沒有動筷,自己也不好壞了規矩,於是可憐巴巴的瞅著他。

許是接收到她的眼神,本來胃口不好沒有食欲的他勉強拿起筷子輕撚幾口蔬菜。

他的吃相很斯文,修長的手指拿筷的姿勢很是好看。

易言目不轉睛的盯著他的手看。

陸景書揮揮手讓她回神,“不是餓了,快吃。”

她的話沒經過大腦,脫口而出:“你的手真好看。”

他不置可否,笑意很濃,“拿刀的手,你確定好看?”

他話裏的深意,無非是有不少挽救不回來的生命從這雙手裏流逝。

易言格外鄭重的點頭,“我想,在手術台上,這雙手是最好看的時候。”

陸景書怔了怔,曲起手指敲了下她的額頭,“喜歡看的話吃完飯再看,不急。”

他將末尾的那兩個字咬的極重。

不急。

她表現的很急,要把他吞食入腹??

好吧,她承認,剛才的眼神是有點露.骨。

陸景書長時間不眠,導致食欲不好,沒吃幾口就感覺飽了,於是專心給易言布菜。

易言餓壞了,他夾過來,她就埋頭吃。

麵前忽然出現一顆香芋丸子,她抬眼看他。

他嘴角微微含著笑,“不喜歡吃?”

這樣自然的口吻……

她恍然意識到,這個架勢,是要親自喂她嗎?

哎……她眨眼看著他的手,沒別的舉動。

“那我讓他們把這個菜撤掉。”陸景書斂起眉目,又皺眉,作勢要去按鈴,易言緊忙拉住他的衣袖。

他垂眸。

易言眸光閃爍,“不用撤,我喜歡的。”

她就著他的手,吞掉勺子裏盛的丸子,香芋味喚醒舌尖上的味蕾,她長籲一口氣,“挺甜的,我記得嫻嫻喜歡吃甜食,可以打包給她拿回去嗎?”

“可以。”他回答的言簡意賅。

陸景書送她回家,車停至小區門口,他說:“剩下的兩天你不用來醫院了,這幾天院裏對她進行會診,進行保守治療。”

她頷首,表示自己知曉,“那我以後可以去看她嗎?”

“當然可以。”

易言扶上車門,準備下車,卻聽到身後的男人的聲音。

“去看她的時候,可以順道來看我。”

他低著頭,細碎的發遮住眉眼,薄唇抿起,神情很不自然。

這不是陸景書的風格。

他一向清冷,就連每次皺眉,薄薄的雙眼皮掀起都是驕矜的弧度。

說話也是,直白,幹脆利落。

哪有這般拐彎抹角。

易言略微怔住,半晌輕輕笑開,“如果假期見不到,就要等開學再見了。”

他沉沉應了一聲。

“我去看宋嫻之前會和你聯係。”她說,“去病房之前也會先去找你。”

陸景書偏過頭,嘴角翹起,“好。”

“那我走了。”

她下車,退後幾步從半落的車窗衝他揮手。

劇本的最終稿還未敲定,易言需要費心再和娛光安排的助手交涉。

有一處是男女主感情出現波折,劉組長考慮到受眾市場最近偏向甜寵,於是和易言考慮將這段刪掉。

這次易言沒有反駁,欣然接受。

談到男主角選擇上,她坦然自己更偏向莫宇,劉組長不好說什麼,反複問她幾次是不是考慮好了。

“考慮好了,我選莫宇。”

“好吧,我明天會和其他組的交代,劇本終稿九月前要發給導演,我們要加快速度了。”

易言用三天時間把終稿改好,發至導演郵箱,長舒一口氣,心中的石頭終於落地。

開著窗子睡了一晚,起來頭昏沉的很。

易老爺子派家裏的阿姨將那串紫檀木珠送到易言的公寓,她打開木匣,看到裏麵的物什,有點驚訝。

阿姨細聲解釋:“易老說這本就是給你求的,保平安讓你帶著。”

易言深知自家爺爺的性格,若是她給退回去,恐怕馬上就要恭迎爺爺大駕。

妥帖收好後,彎唇笑道:“陳姨,幫我謝謝爺爺。”

娛光那邊的意思是,現在請大家吃頓飯,就當是增進感情以便進組合作。

易言不喜歡交際,但自己是編劇又是原著,這會兒不出麵估計說不過去,劉組長勸了勸,她就坡下驢應下了。

地點定在湖色禮,易言早到片刻,包廂內僅有劉組長和他的助手。

見她進來,劉組長起身迎出來,“易小姐。”

“叫我易言就好。”

言罷,身後的門又被推開,易言轉身,目光微滯。

來人極漂亮,及腰的長發披在背後,櫻桃唇,狐狸眼,微微彎起唇角,勾人的很。

劉組長又擔當起中介,“這是虞矜,莫宇的經紀人。”

易言笑容清淺的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虞矜審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我知道你,易言。”

劉組長汗涔涔,明顯不願得罪這尊佛,“原來認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