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然,浮生草伸出瘦細的胳膊,雙拳緊握,湊到朱雀麵前,輕聲道:『猜一猜,仙錢,在哪隻手?』朱雀盯著他發怔,一下子忍俊不禁,摸了摸他的後腦勺,莞爾道:『對,死便死吧,不能哭!多活一刻,就要多笑一回呢!』浮生草蜷縮四肢,貼近朱雀身側,問道:『咱們會死麼?師父……』朱雀愁緒漸消,臉上恢複了明朗的笑意,搶著道:『哦,別擔心,元宗大哥會保護我們的。你師父劍術厲害的很,舉世無雙,能與他匹敵的對手還沒降生哩。』浮生草眨巴眼睛,忽發奇問:『姐姐,你說師父厲害,還是那個殺手厲害?』朱雀不假思索,答道:『當然是你師父厲害。小草,我告訴你,你師父曾與道宗絕頂高手大戰,幾百人圍住他一個,都沒能奈何得了他!而且,聽說當時他還抱著個姑娘,好像叫作無憂公主,元宗大哥帶著她……』剛講到此處,她止住話頭,猛地省悟『那晚元宗大哥獨闖紫竹院,原來並非是探望鳳姐姐,而是為了救那位無憂公主!』繼而又想『龍虎山莊裏,我曾看見元宗大哥抱著一個女孩,是無憂公主吧,她……她真的好美。』不知為何,朱雀心緒陡然低落,模模糊糊的隻覺悵然若失,垂首凝思,可又不明白失去了什麼。
這時候,楚鶴齡等人相繼走出土堡。段寂始終沒有入內,站在洞口問:『守堡官兵全被殺死了?血腥味很重。』楚鶴齡攙扶白善道倚牆坐下,一麵應道:『是啊,十六名兵士,全都肚破腸穿,死狀與遇害的道宗弟子一樣,還是那殺手所為。』蕭瓊英笑道:『我們走一路,他追著殺一堆,倒像貓捕捉老鼠,咬死前總要玩弄個夠,嘿嘿,卻也有趣。』眾人寂寂無語,這陣沉默隱約透著絕望和無奈,多少還有幾分麻木的意味。過了半晌,龐玄通道:『堡內原埋著兩個水缸,全給打碎了。』段寂道:『隴西房舍大多掘坑為窖,儲備食水以應天災。我們四處找找吧,或能尋著地窖入口。』楚鶴齡搖搖頭,道:『找過了,那地窖便挨著牆角,由一塊木板蓋著入口。方才我已進去探察,地窖中糧食保存完好,但十幾個羊皮水囊盡被割破,水滲入沙土,流得涓滴皆無啊。』段寂喃喃道:『隻剩糧食?沒有淡水我們能支撐幾日?如此斷絕飲水,便似用鎖鏈縛住了我等的腿腳。那凶手思慮周密,看來不是嗜血無知的魔獸。』龐誌玄道:『他不是妖魔,不是獸,也絕非是人。』此語意味深長,眾人心念微動,一齊轉頭看著他。紫元宗跳落地麵,緊挨朱雀身邊而坐,抬眼望向龐玄通。大家都等著聽他解釋,可是龐玄通好半天沒吱聲。就看他屈膝盤坐,老僧入定般紋絲不動。
蕭瓊英素知龐玄通的性子,事情沒弄清之前,他絕不會妄下斷言,於是岔開道:『唐軍常將土堡建於溪流或泉眼附近。方圓十裏之內必有水草綠洲,明日我們仔細搜尋左近罷,定可找到水源。』段寂道:『不錯,我們找到水源之時,恐怕就是斃命之刻。那殺手毀掉堡內的容水器具,分明是讓我們尋找水源。而他已在那裏設好埋伏,隻待我們自投羅網。』其實,在場幾人心裏都存著相似的念頭,忽由段寂說出,連蕭瓊英也無言以對了。假若撞見那殺手,拚死一搏亦無不可。但是明知前麵羅網張開,還得眼睜睜的去送死……麵臨此等形勢,膽子再大的人也難免猶豫。
又沉寂片刻,白善道忽然笑起來,手摸著脖頸,搖頭嘀咕道:『好啊,嗬嗬,太好了,這回總算到頭了。逃跑會渴死,找水要被殺死,反正難逃一死!嗬,好好的羅浮掌門不當,陰差陽錯跑來大沙漠作甚?楚師兄,你早先跟我怎麼講的?說雖然沒奪得翻天令,昆侖派還會鼎力扶持我們,隻要相助仙師文秋雲闖出無極洞,她……』楚鶴齡陰沉著臉,喝道:『住嘴,快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