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上戾風烈烈,獸群移動有如海潮奔湧。還有更多的勾魂獸破土躍出,加入這瘋狂的追逐之中。片刻間獸群逼近,離楚鶴齡僅有幾尺距離了!五台掌門毫無懼色,忽然旋踵轉身,架著白善道折向南方飛馳。
白善道茫然,叫道:『楚師兄,這是何意?』
楚鶴齡腳下運勁,回答道:『這些怪物追的是紫元宗,我倆與其分道揚鑣,方為上策!』自進入沙漠以來,幾次身陷危境楚鶴齡都未曾離棄,白善道心存感激,當下更無異議。果然,勾魂獸全衝著紫元宗咆哮狂追,對別的動靜似乎不大在意。楚白二人徑直往南,轉瞬即馳出三十餘丈開外。
就在這時,塵霧裏勁風震耳,一根銀色的短矛劃破長空。楚鶴齡一驚,扭頭看時,矛尖離他眉間已不及兩寸。五台掌門道術精絕,倉皇中守元凝神,天靈蓋微微翕開,渾厚的劍氣托住矛柄,順勢將那短矛震開數丈。
楚鶴齡心知短矛來去如電,馬上又會襲到,當即不假思索,提起右掌拍中白善道的左腿。隻聽『喀嚓』脆響,白善道左脛骨斷為兩截。淒厲的慘叫聲中,楚鶴齡左手拎著白善道的後脖頸,運勁一掄,將他遠遠的拋向身後。
白善道雙腳剛離地,短矛已再次飛近。矛尖霍然折轉,追著他的身影疾刺。那情形,正像逃跑的獵物更易吸引猛獸追捕。短矛星馳電閃,瞬間洞穿白善道的肩胛。隻見他四肢亂扭,從半空墜落地麵,附近的勾魂獸轟然嘶吼,爭先恐後的圍攏過來。
瀕危時刻,白善道忽而力氣大增,猛然從地上站起,無奈受傷的左腿動彈不得,上半身搖晃兩下,又單膝跪倒,仰頭大喊道:『楚師兄,救我……救我……』趁著短矛轉向的工夫,楚鶴齡急運真氣,駕起金風遁往南飛遁。耳聞白善道呼喊,五台掌門頭也不回,高聲應道:『多謝白師弟舍身相護,你的大恩,來世愚兄定會報答!』白善道又驚又怒,他被勾魂獸抓得遍體鱗傷,口鼻流出淡綠色的毒血,但是一腔怨氣難消,依然直挺挺地跪著,叫嚷道:『別……走……你說……患難同當,上昆侖……』話猶未絕,沙霧裏又飛出兩隻短矛,刺穿了他的胸膛,白善道終於力竭癱倒。兩邊勾魂獸蜂擁而上,揮舞利爪競相撕扯。可憐一代道宗掌門,就此慘死大漠,最後連屍骨也沒能保全。
遠處傳來楚鶴齡的話語,既悠長又陰森,猶如兀鷲啼鳴:『留你多時,隻為勢急所用,今日正踐前籌,嘿……放心去吧,愚兄會替你拜謁文仙師的……哈哈哈……』笑音倏然飄遠,逐漸消淡了。天地間,唯見滾滾的塵煙綿延南去,恰似惡蛟卷起一股股濁流。
鍛魂奴等追隨木鴉向西飛馳,此刻已逾百裏路途。朱雀心細,仍記掛著失散的那兩人。她摟緊紫元宗的脖子,回首極目眺望,卻見大漠上黑霧彌漫,密密麻麻的勾魂獸有如潮水般層層湧動。又看裏許之外有個人影,飄忽疾進,周身依稀著閃爍白光,好像正引領著獸群追擊的方向。
朱雀屢次身臨險境,現今也頗沉得住氣。她眯起眼睛仔細端詳那人影,一麵提醒道:『那惡魔出現啦!元宗大哥,鍛魂大俠,你們當心!』話音未落,突然三道寒光劃破長空。眾人隱約聽見『颼颼』風響,就知道是短矛襲來了。玄奘三僧和赫連乙支身纏鐵鏈,被高高地舉起,位置與鍛魂奴平齊。而齊雲三老各施飛騰術馳行,卻已漸漸落後。尤其是段寂——挽著鐵鏈還在拚命騰躍,身形時沉時飄,反倒不及玄奘等人安穩。那短矛轉瞬即至,勢必首先刺中段寂。
朱雀見狀喊道:『你別亂動,抓牢鐵鏈就好……哎呀,快救他!』說話間,短矛銀光促閃,離段寂後心隻有兩尺了!
鍛魂奴單臂抱緊浮生草,左手朝後急揮,腕部隨之斷開,整隻手掌化作烏黑的鐵爪,直飛到段寂頭頂。等短矛堪堪臨近,鐵爪五指翕張,猛地捉拿矛柄。
刹那間『當啷』交鳴,短矛斜斜偏出,繞個圈子又再逼近。這時另外的短矛也跟上了,三把利器就在齊雲三老周遭轉悠,卻沒立刻發起攻擊。鐵爪護住段寂後背,忽而又盤繞於蕭瓊英身側,往返數次,似乎有些顧此失彼。
如此僵持片刻,鍛魂奴心存雜念,身法不似先前靈動。朱雀瞧出端倪,急道:『他想擾亂你的心神!鍛魂大俠別分心!你的鐵爪子穩住別動,他的短矛也不會刺落!』鍛魂奴法力雖強,腦筋卻遠不如朱雀機靈。他竭力操控鐵爪,試圖抓住往來穿梭的短矛,豈料自己的身體愈漸滯重,開始慢慢朝下沉降。朱雀心急如焚,使勁搖晃紫元宗的肩膀,喚道:『大哥,你快幫忙呀!』紫元宗一直注視著木鴉,忽見那寶珠色彩變幻,木鴉轉而往北飛。他心頭靈光乍現,仰頭觀望天象,憶及《真訣》中記載的『九遁變化』之理,驀地省悟北方正是『生門』,當即抓住鍛魂奴肩頭,乘風駕霧,緊緊跟隨在木鴉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