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自那日被她提了領子之後, 就一直有點躲著她, 他聽見她這麼問隻是搖了搖頭, 又迅速地將頭垂了下去。
念寧不由得有點焦急, 在門口來回踱步思慮宮中的情形, 十五見她這樣居然罕見地往前跨了一步, 眼睛依舊不敢去瞧她:“夫...夫人, 您不必擔憂, 宮中驟然遭逢大事,正是需要都督的時候, 依照都督的權力武功,沒人能傷得了他的。”
念寧又何嚐不明白這個道理,隻是他們兩個自和好後就一直膩歪在一起,驟然他不回來一次,她都覺得心裏不安。
不過十五居然會出言安慰人令她感到很驚奇, 她上下打量了十五兩眼, 突然問道:“十五你今年幾歲了?”
“屬下...二十四了。”
念寧摸著下巴點了點頭, 前世她還是常寧的時候十五奉命保護她, 就是如今這個模樣, 這輩子都過去這麼多年了他依舊模樣未改, 果然還是冰塊臉駐顏有術。
“你打小就跟著國公爺了嗎?”
十五還是不習慣於女子交談, 垂下頭盯著地麵回答念寧:“是...以前我們一同沿街乞討, 後來他從軍了,我便也跟著他...”
“沿街乞討?”
念寧皺了皺眉,她早就知道陳玠以前過的不容易, 但沒想到竟然有這麼多她不知道的辛酸,她看著十五,不由自主地又多問了幾句:“那時候你們多大,後來怎麼樣了?”
“那時候...我們還不到十歲,大齊那一年天災人禍,很多百姓都來京城乞討,但是被拒之門外了,就在那個時候,我遇見了都督。那年若不是扶嘉長公主,我們可能就都沒命了,也就是在那時都督他...”
“阿寧!”
念寧正聽得若有所思,突然熟悉的聲音自院子入口處傳來,她立馬神采飛揚,衝過去猛地撲入了他懷裏:“你回來了!”
他將她舉高轉了個圈,而後在她臉上狠狠親了一口:“嗯,我怕你擔心,回來看看你,等歇上片刻再去,你陪我去睡上一會好不好。”
“不好,我若陪你去睡,你定又睡不成了。”她撫摸著他略有些憔悴的臉頰心疼道,“你這幾日正是耗身體的時候,可一定要懂得節製才行...”
“咳咳咳...”
聽著這些虎狼之詞,十五再也受不了,連招呼都沒打一聲就翻牆跑了出去。
“你方才與他說什麼呢,看起來聽得很專注的樣子。”陳玠抱起她向屋裏走,“這人以前都是一副悶頭樣子,今日居然與你交談起來了。”
“怎麼?你吃醋了?”念寧故意攀著他的脖子問,“方才他正與我說怎麼跟你認識的,還沒說完你就回來了。”
“那,他到底說了些什麼?”陳玠有些難以察覺的緊張。
“說你與他兒時便認識了,”念寧有些不願再在他麵前提及那些慘痛的往事,“還說你們曾經過得很不如意,那年你是不是見過我?”
“你那時是高貴的公主,我見過也不足為奇。”他也不再想多說,一大步跨過去將她放在了床上,“你瞧瞧你,難得一回起這麼早,是不是心裏在擔憂我。”
“我能不擔憂你嗎,宮裏頭的情形到底是怎樣的,你問清楚了嗎?”
“大致了解了,”陳玠坐下來撫著念寧的後背安撫她,“是安嬪侍寢的時候闖入了刺客,將李酌亭給殺了。”
“李酌亭一代開國帝王,怎會死的如此草率,這其中定有蹊蹺。”
“對,”陳玠點點頭,“李酌亭他一向小心謹慎,心細如發更勝女子,斷沒有如此輕易死去的道理,這其中沒那麼簡單。雖然現在還局勢未明,但我可以猜到,是易映瑤害死了李酌亭,若沒有她在其中布置,李酌亭怎麼可能在明心宮遇害。”
“這怎麼可能?文武百官皆要殺易映瑤,她現在所倚仗的,也不過隻有一個李酌亭而已。她若是出手害了李酌亭,自己又焉能活命?”
“這你就不懂了,李酌亭雖然願意保著她,可一直也沒說過不殺她呀。”
陳玠笑著抬起念寧的下巴,盯著她清澈透亮的眼睛說道。
“你的意思是,”念寧瞬間就明白了過來,“李酌亭一直沒向易映瑤保證過定會護她無虞,長時間以來易映瑤她慌了,幹脆先下手為強,讓李酌亭再也不能處置她的性命。”
“恐怕不止這麼簡單,易家無權無勢,易映瑤定是找到了靠山,才能如此有備無患。隻是她一向愚蠢,殊不知即使活下來,也隻不過是旁人手中的傀儡罷了。”陳玠搖著頭頗有些不屑,“長久以來的擔驚受怕最會摧毀一個人,但易映瑤這步棋實在是走錯了。李酌亭如果活著她還有七成的希望活下去,如今她謀害皇帝,就算能苟得一時性命,後麵等到她無用了,也定會被人推出來,斷絕後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