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死你得了。”她終是拗不過他，沒好氣地一甩袖子轉過身去，“說，去哪吃？”
“胡雨早點鋪。”
“……”
胡雨早點鋪是西城一家老字號早點鋪，已經在洪湖街上開了許多年了，且生意數年如一日的紅火。
老板胡雨的年紀不過三十二三，一張圓臉，濃眉大眼，總是笑眯眯的，喜歡跟顧客們侃大山，為人熱情隨和得很。
據老板所說，他早年間也曾是叛逆少年，留著搖滾歌手一樣的飄逸長發，抽煙喝酒蹦迪，還建立過一支龐大的遊戲戰隊，總之是放蕩不羈愛自由。
然而後來時過境遷，他有妻有子，回歸家庭，幹點小買賣，選擇了收心。
人生麼，終歸是有舍才有得。
段雪燁和喬月曦剛邁進店門，擦桌子的老板就認出了他倆，登時高興地打招呼：“哈嘍兩位小朋友，好久沒來吃早飯了？”
“是啊。”段雪燁溫文爾雅地應著，“最近學習有點忙，沒時間來看望老板您。”
“哦哦，學習還順利吧？”
喬月曦道：“他挺順利的，我就沒順利過。”
老板開懷大笑：“那今早想吃點什麼？正好趁著顧客不多，抓緊點單。”
她環著雙臂，回頭斜睨了段雪燁一眼：“點你愛吃的得了。”
段雪燁輕笑：“兩碗芥菜餛飩，兩杯豆漿，兩套肉夾饃。”
其實這些都是喬月曦以前愛吃的，他永遠都將她的喜惡記得清清楚楚。
但他從未思考過，有朝一日如果她不再喜歡他了，自己應該怎麼做。
胡老板很快就把餛飩端上了桌，已過而立之年的人，經驗豐富，一眼就看出少年男女之間的氣氛不太對勁，不禁笑著詢問：“怎麼，兩人鬧別扭了？”
“沒有。”異口同聲的答案。
老板笑意更深：“我明白，戀愛總難免有些小矛盾，可是不要冷戰太久，冷戰太久傷感情，有問題最好認真談一談。”
“……”
“你們慢慢吃，我去後廚了。”
木質桌麵被擦得幹幹淨淨，碗裏的餛飩熱氣騰騰，喬月曦慢條斯理喝著豆漿，垂眸盯著勺子出神。
她能感受到，段雪燁此刻正隔著滿桌氤氳的霧氣，專注地看向自己。
在這樣充滿煙火氣息的地方，總不禁讓人生出幾分微妙的幸福感，從而也容易令人不設防線，變得心軟。
“昨晚為什麼要來？”
段雪燁道：“我見藍夜酒吧的公眾號發了推送，覺得夜場人雜不安全，就去看看。”
果然，他一個從沒有關注公眾號習慣的人，竟然也天天盯著關於她的消息。
“你沒必要花那麼多錢捧我場，反正我也是幫葉老板的忙罷了。”
“隻要是花在你身上的錢，都有必要。”段雪燁舀了一勺辣油加在她的餛飩裏，從容回答，“而且你不用擔心，我給你花的錢，都是我自己設計網頁、代寫論文和網絡教學賺來的，不能算是段家的錢。”
“……你還真是個天才。”喬月曦失笑，“很多人單是維持學習成績都已經要累死了，你還有這麼多富裕時間做別的事。”
段雪燁也笑：“天才名號，和你的喜歡比起來一文不值。”
她聞言沉默了許久，本想直接跳過這個話題，可最終依然忍不住問了一句：“你在藍夜酒吧那種公共場合，又花錢捧場又上台合唱的，不怕有謠言傳到你父親那裏去？更何況樂雅當時就坐在台下。”
“正因為她就在台下，我才要讓她看清楚，樂家和段家有什麼往來我不關心，但她打算通過我嫁進段家，永遠都別想。”
“她會告訴你的父親，你最好當心點，免得回去挨罵。”
“隨他。”
“我也不想讓他來找我的麻煩，好像是我纏著你耽誤你似的。”
段雪燁頓了頓，抬眸認真注視著她：“不用怕，我會保護好你。”
喬月曦歎了口氣：“我是個不相信承諾的人，況且我也不需要你的承諾——快吃吧，吃完還要去學校。”
她明白他此刻的許諾都是出自真心，少年段雪燁對她的感情，她其實從不懷疑。
但她依舊選擇了逃避，因為人是會變的，畢竟上輩子她也未曾料到，自己每向他靠近一步，都是通往毀滅的路。
兩人相對無言，各自吃完了麵前的早飯，起身離開。
臨走前喬月曦轉身，朝著麵目可親的胡老板，揮揮手道別。
然後她聽到旁邊的段雪燁在問：“喬喬，三天後如果你有空，陪我去趟芙蓉山公墓可以麼？”
她頓住了腳步。
-11月20日，是他的生日，也是他生母傅柔的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