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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店的位置位於倪香家後麵,出門直走左拐再往前走兩步,穿過一條由青石板鋪成的小路後,便能看到一扇樸實無華的木製大門,門上的牌匾有些年頭,灰撲撲的,但不妨礙認清上麵‘西江酒家’四個楷書大字。
這家飯館開了已經有十幾年,麵積很大,有小溪有木橋,再往裏走,還有幾座幽靜的涼亭。
母親黃美蘭喜歡養些花花草草,庭院中草木繁盛,一棵銀桂高聳在院中,樹冠大而不亂,花期將至,隱約能聞到香氣。
倪香無心欣賞,穿過一排排仿古風格的裝潢,徑直走向後堂。
今天是周六,來吃飯的客人很多,正值中午,後廚裏響起此起披伏聽令哐啷的顛勺聲。
倪香站在後廚的出菜口,聽到身後有動靜,剛扭過頭就被一條直直朝她扔過來的深紅色圍裙差點砸了臉。
黃美蘭嘴裏罵罵咧咧:“就這麼幾步路你走了五分鍾,腿折了嗎?趕緊端著菜去給2號包房送去,那桌人催了好幾次。”
“知道了。”
倪香把圍裙快速穿戴好,端起沉重的托盤往包房走去。
倪大山聽到動靜,掀開簾子從廚房走出來。
“你最近吃炸.藥了?沒事對香香發什麼火,她現在長大了臉皮薄,你說話也顧著些她的麵子。”
“我怎麼不顧著她麵子了?倪大山!我是沒給她吃還是沒給她穿?”
“你整天把她慣的跟大小姐似得,以後嫁了人什麼也不會做,不被婆家嫌棄趕回來才怪,我讓她端個盤子學著做點事,還不讓人說了?”
“得得得。”倪大山猜測她應該是來月經,脾氣才如此暴躁,“我炒菜去,不跟你講了。”
黃美蘭卻不依不饒,“什麼叫不跟我講?你要真心疼她,就趕緊招個人進來做事,我每天收銀又端菜,就算有四隻手也忙不過來!”
“好了知道了,你小聲些,我今晚就去招工。”
黃美蘭這才作罷。
……
傍晚,落日晚霞送走了包房裏的最後一批客人,倪香端著一堆油膩的盤子走進洗碗間,母親黃美蘭正指揮著兒子倪超做事,嘴裏抱怨說洗個碗磨磨唧唧,你適合去繡花。
倪超嘴甜也不惱,說了幾句好聽的話,把黃美蘭哄著送出了廚房。
倪香把盤子放進洗碗池,聽倪超歎息一聲又小聲嘀咕。
“咱媽最近脾氣真爆,是不是到了更年期?講話奇奇怪怪。”
倪香搖搖頭打了一個哈欠,問他:“要我幫你一起嗎?”
倪超挑起眼角瞥她一眼,撇了撇嘴,鼻子哼出一個腔調,“洗碗?你又不會。”
倪香精神有些迷糊,也不在意他小小的鄙視,點頭,“那我先回了,明天有演出,我得早點休息。”不然等到上台會沒精神。
出了後堂,離開時看到父親一個人在前台算賬,倪香跑到櫃台前,跟倪大山撒嬌要了些零花錢。
倪大山抬頭朝四周看了看,趁著妻子黃美蘭不在,又偷偷塞給她幾張紅票。
“明天演出完請你朋友出去吃個飯轉著玩玩。”
說完這話,倪大山又突然壓低聲音,小心翼翼說:“別讓你媽知道。”
倪香鄭重地點頭,把錢悄悄裝在褲兜,很快,她又忍俊不禁地笑了,“謝謝爸爸。”
從西江酒家出來,倪香發現今晚夜色太黑,似乎也沒有月亮,她又打了幾個哈欠,眼角不由擠出兩滴眼淚,眼底的水霧讓她沒有注意到前麵迎麵走來的人,直直撞在了那人懷中。
鼻中衝進襲人的麝香味。
眼裏是漆黑高大的輪廓。
大概,是個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