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3 / 3)

「妳對我無害。」他微笑地望著她。

「你……你怎麼知道?」

「妳的眼神不會騙人。」

素心怔了一下,搖搖頭。

「為什麼搖頭?」他大手握著她細嫋的手臂,垂首凝視著她。

她不希望他太信任她,但也不能親口告訴他,她就是奉命刺殺他的人。

事在兩難,她隻能沉默。

上官素心不語,宸瑑也不逼問,隻是輕輕地擁著她,像擁著易碎的珍寶。

窗外暮色籠罩,屋裏沒有點燭,很快陷入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沉重黑暗。

突然,素心耳際靈敏地察覺到一陣不尋常的風聲,正以迅疾的速度襲向宸瑑。

不及細思,她抱著宸瑑轉身,替他擋下那不明的飛行體。

隻聽得她悶哼一聲,一支銀白色的箭鏃從背後刺入她的右肩。

宸瑑見狀,立即反手抽出壁上的長劍,朝暗器襲來的方向激射而出。

窗外發出一聲慘叫,隨即響起淩亂的腳步聲。

宸瑑心知刺客正欲逃逸,但他擔心上官素心的傷勢,並沒有追上前。

他一手扶著癱在他懷裏的素心,一手點亮燈燭。

「妳怎麼了?傷勢嚴重嗎?」宸瑑擔憂的問。

素心臉色泛白,雙目微閉,卻仍搖搖頭。

宸瑑在燈下審視她的傷口,箭鏃刺在右肩,入肉極深,同時傷處正汩汩地滲出黑紫色的一行血,顯見暗器喂有劇毒。

「可惡!」他低咒一聲,扶著素心在他的床上趴下。

他取出一把鋒利的匕首,用火烤過,走到床邊。

「我要取出箭鏃,可能有點痛,妳忍著。」

「好……」她伏在床上,虛弱的回答。

宸瑑撕破她身上的衣服,用匕首劃開皮肉,再使勁將箭鏃拔了出來。

肩上傳來的刺痛,幾乎讓素心昏厥過去。

拔出箭鏃之後,宸瑑毫不遲疑的低頭替她吮出毒血,一口一口地吐掉。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才總算把毒血祛除幹淨。

「傷口清理好了,我找無月過來幫妳上藥。」

他替赤裸的素心掩上被子,正欲起身,卻發現她的手緊緊攥著他的衣襬不放。

「素心?」他低頭看她,才發現她雙目緊閉,似乎已經沉沉睡去。

不忍心驚動她,宸瑑坐著床沿,神情溫柔的陪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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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素心緩緩的醒過來。

她張開沉重的眼皮,看到宸瑑坐在她身邊,閉目休息。

再四下一望,才發覺她不是睡在自己的床上,而是在他的床上。

「宸瑑貝勒。」她微覺不安,輕輕喚醒他。

宸瑑立刻醒過來。「妳醒了,傷口疼嗎?」

「有點。」傷成這樣,實在不容她昧著良心說不疼。

「我先拿點藥幫妳擦上。」

「不用了,我可以回自己房裏擦。」她說著,要從床上爬起來,卻忘了自己肩膀的傷勢,支撐的右手一軟,整個人撲到宸瑑身上。

「妳看,妳就是愛逞強。」

宸瑑笑著將她扶回床上,起身從櫃子裏取出一小瓶藥粉,和一塊幹淨的白布。

「妳的傷口已經祛毒,擦上藥應該就沒事了,不過,為了小心起見,明早還是讓無月幫妳看看。」他掀開被子,一邊替她上藥包紮,一邊說道。

「不用麻煩上官先生,我沒事的。」她連忙說。

「為什麼?」

「隻是小傷。」她不想見到上官無月的原因很多,當然這隻是其中之一。

「這是小傷?妳可真勇敢。」他抿唇微笑。

「至少我沒有生命危險。」當她在肅親王府的時候,比這嚴重的傷都受過不少。

最嚴重的一次,是與十個肅親王網羅來的死士對打,雖然最後僥幸獲勝,卻差點把一條小命搞丟。

那次之後,肅親王對她非常滿意,所以收她為義女。

「我從未見過像妳這樣的女子。」

「嗯?」

「看起來柔弱,卻又堅毅無比。」

素心聞言不禁笑了。她堅毅嗎?她是身不由己。

如果她真的有宸瑑所說的那麼堅強,現在她也許就不會在這裏,她會逃出肅親王府,脫離肅親王的箝製,鳶飛魚躍,海闊天空。

「妳笑什麼?」

「沒什麼,隻是,你並不了解我。」她笑,輕淺的笑意在燭火的閃爍下顯得有些蒼涼。

宸瑑凝視她好一會兒。「我是不了解妳。雖然妳的眼神澄澈如鏡,心思卻太難懂。」

「是嗎?」她不認為自己是這麼複雜的人。

「第一次見到妳,我就感到好奇——妳總是微垂的頭,在想些什麼?」

這個問題很簡單,當時她是在思考怎樣才能一舉殺掉他,而不留下蛛絲馬跡。不過,這話現在當然不能說。

「我在想什麼,你還是不要知道。很多事,知道得越少越好。」她別開頭,回避他深邃的眸光。

如果他知道她的任務是潛伏在他身邊,伺機暗殺他,還會對她這麼溫柔嗎?她想是不可能的,屆時,他們隻能兵戎相向,至死方休……

思及此,素心蛾眉微鎖,不勝憂愁。

「妳幾歲?」他看著她,突然問道。

「十六。」她據實以答。

「好小。」宸瑑大感訝異。

「我看起來年紀很大嗎?」宸瑑的反應讓她覺得奇怪。

「不是,隻是妳有一種和年齡不相稱的滄桑之感。」他握住她的手,冰涼的小手在他的大掌中顯得異常纖細。

素心任他握著,並沒有抽回自己的手。

「滄桑嗎?也許你說得對。」她望著桌上跳躍的燭火,眸光迷蒙。

十歲時家破人亡,在肅親王府六年,忍受生不如死的精神壓迫……才六年,卻感覺已經痛苦了好久好久……

「妳在想什麼?」

素心抬起頭,對他微微一笑。

「好累。」她說。

她的意思是說她現在累了嗎?可是看她的神情,卻似乎不像如此簡單。

宸瑑望著她,隻覺她神態堪憐。

是什麼原因,讓一個年僅十六歲的女孩,有著這樣悲苦的神情?

宸瓘總說他能輕易洞悉別人的內心,可是他卻怎樣也看不透她的心思。

原本伏在床上的素心輕輕往前挪動,將自己的頭枕在宸瑑腿上。

「我想睡了,可以嗎?」她問,卻已經閉上了眼睛。

宸瑑溫柔地撫摸著她柔順的長發,沒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