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控製喜歡的感覺,他才不會自找苦吃挑戰高難度的戀情。可是情難自控,明知機會渺茫,還是好喜歡好喜歡藍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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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下班,藍麗就被父親叫出來吃飯。
藍麗本來胃口很好,但席間聽母親三句話離不開在美國念博士的哥哥,把她當空氣,她食不知味,隻想快結束飯局回家休息。不管哥哥到哪裏,母親思思念念的都是他,真無力,他一人獨占母親所有關愛,從小到大都這樣。
「詠明在就好了,他最愛吃這裏的牛肉燉飯。都怪妳爸把他送去紐約念書,現在一家人要聚在一起多困難啊……」
藍凱感覺到女兒的失落,笑笑地勸老婆:「詠明不在,還有阿麗陪我們啊,女兒平時那麼忙,難得陪我們吃飯,妳別一直唉聲歎氣的。」
「我想兒子嘛。」鄭妍娜使性子,努努嘴。「他還要多久才能拿到博士學位啊?」
藍凱尷尬地笑了笑,試圖轉移老婆的注意。「妳看,阿麗今天的洋裝多好看,這件也是在『後紅』買的嗎?」他知道女兒最愛這個怪牌子。
「對啊,爸,下次我帶你過去參觀,那間服裝店布置很特別,一般人找不到的。」
「最近公司忙不忙?有什麼新的設計?」
「我們在標飲料公司的案子,統一的,他──」
「老公,叫吳嬸寄給詠明的衣服,他收到了沒?你有沒有打電話問兒子?聽說美國那邊最近鬧水災,一直下大雨,天氣很不穩定啊,那孩子根本不知道怎麼買衣服,他的衣服都是我在買的,他……」
結果,話題又繞回哥哥身上,真誇張,彷佛她是隱形人。藍麗苦笑,父親也很尷尬,趕快讚美女兒。
「妳一定標得到統一的案子,妳最厲害嘛!」
「盡力嘍,我也沒有把握。」曾經她不平,氣惱又傷心,覺得媽媽太偏心,後來認了。總有些事,努力不來,媽媽的心肝寶貝就是哥哥。不管她表現再好都沒用。
鄭妍娜問女兒:「妳有沒有常打電話關心妳哥?」
「最近通過電話。」
「最近?什麼時候?」
「嗯……」藍麗抹抹嘴,啜一口紅酒。「上個月二十八號。」
「上個月?那麼久了,真是的,都不關心妳哥。他一個人在紐約,孤單單的,妳要常跟他聯絡啊。妳是他唯一的妹妹,要多關心他,妳也知道妳哥比較依賴妳……」
「老婆──」藍凱按住老婆的手。「兒子已經三十歲了,好嗎?!」
「好好好,不說不說~~」
「爸,最近店裏的生意怎麼樣?」
「還可以。」
「妳爸爸他最厲害了,聽說又做了一筆大案子。」鄭妍娜笑得好燦爛。「他每天忙到三更半夜,就今天有空陪我。每天忙著處理訂單,現在經濟這麼不景氣,大家都在裁員,妳爸的生意反而越做越大。」
「是嗎,爸真的很厲害,聽做裝潢的朋友說,生意都被大型連鎖家飾店搶走了,經濟不景氣,大家都跑去買大量平價的家具,走精致路線的家飾店,生意越來越難做,很多都倒了。」
「所以我說妳爸爸很厲害嘛。」鄭妍娜望著老公,像看著英雄,但這英雄臉上有藏不住的疲態。
藍麗忽然有些感傷。燈下,爸臉上的皺紋藏不住,她覺得父親瘦了很多,才多久沒見?一個月?爸好像又老了些,雙目布著血絲,看樣子,生意好也有壞處,連微笑都透著疲憊。
離開餐廳,司機開車過來,接夫人上車。藍麗跟父親在騎樓下話別。
藍凱拍拍女兒肩膀。「妳媽被我寵壞了,講話都不考慮別人的感受,妳別跟她計較,她很疼妳的,隻是……」
「沒關係啦,哥本來就跟媽比較親。」
「唉,寵得太過分了,連我都受不了。」
「會嗎?爸吃醋啊?」藍麗笑了。
「不然妳以為我幹麼把那臭小子送去那麼遠的地方念書?」藍凱手插口袋,仰望夜空中的星子。「爸心裏很清楚,妳哥是個廢物,除了念書,啥都不會。」他凝視藍麗。「妳才是爸爸的驕傲,爸這輩子最大的成就,就是栽培出像妳這麼出色的女兒。」
「不用為了讓我高興,就一直誇我啊,爸當我是小孩子啊?」
被看穿了,藍凱怪尷尬地搔搔頭。「這給妳。」他摘下西裝別著的鋼筆。「我最近買了新的,舊的給妳。成立『藍悅』的那天起,這枝鋼筆一直陪著我到現在。」
收下鋼筆,藍麗目送他們離開。看汽車消失在蒼茫夜色中,手中鋼筆,還殘留父親體溫,是錯覺嗎?今晚,爸爸特別多愁善感,莫非更年期到了?方才望著她的神情,彷佛有很多心事說不出口。
爸一定很寂寞吧?媽不是個好太太,大概是藝術家個性使然,不食人間煙火,隻在乎自己的感覺,一派單純天真,近乎自私。父親工作上的辛苦,媽媽不能幫他分擔,媽隻關心她想關心的。
回家後,藍麗將鋼筆,珍重地收進抽屜。沐浴更衣,躺在床,將明日開會的設計稿檢視一遍,再拾起床頭每月必讀的藝術家雜誌,看得入迷,淩晨二時,撥好鬧鍾,這才就寢。
累極,一夜無夢,感覺才瞇了一會,鬧鍾就響了。
藍麗掙紮著,伸手按掉鬧鍾,鬧鈴卻沒停,傻了會,失笑,睡糊塗了,原來是電話在響。
「喂?」
電話彼端,一陣淒厲哭聲,藍麗毛骨悚然,皮膚起疙瘩。
「找誰?!」
「妳爸……妳爸死了。」
心髒像被誰重擊,血液瞬間凍結。
藍麗望向床邊電子鍾,五點四十三分,時間彷佛同在這刻停了,從沒聽過母親這麼淒厲的哭聲,霎時,藍麗分不清是夢是真?她僵在昏暗中,失去行動能力。
「妳快來,快……妳爸死了!他自殺死了……」
自殺?藍麗說:「我現在過去。」
半夢半醒間,忽然被父親死訊襲擊,藍麗錯愕震驚,反而異常冷靜。她開燈下床,拿皮包,取車鑰匙,開門出去。冷風迎麵,打個哆嗦,差點撞上正要去慢跑的馬駿克。
馬駿克笑著打招呼。「這麼早?」忽然笑容斂住,神情古怪地看著她。
藍麗對他視若無睹,疾步走出社區。
「藍小姐、藍小姐!」馬駿克追來,攔下她。「妳沒事吧?」
藍麗摔開他的手,到路邊取車。
「藍小姐──」他又追過去。
「請讓開,我有急事。」馬駿克擋住她去路,藍麗光火。「你──」
「穿上。」馬駿克脫下外套,披到她身上。
「幹什麼?!」藍麗火大地扯開外套,驀地驚愕了,她身上竟然穿著半透明紗質睡衣……
馬駿克攏緊藍麗身上的外套。問她:「要去哪?」他看藍麗雙眸氤氳,眼色迷蒙,神情恍惚。
「醫院……」
「我送妳過去。」他搶走鑰匙,不等她反應,就開車門推她進去。再繞過車頭,坐入車內。發動汽車,馬駿克問:「哪家醫院?」
清晨五點多,車窗外,天色黑藍,藍麗恍惚著,看路樹枝枒在晦暗中橫亙交錯,她內心淒惶,六神無主。爸為什麼自殺?腦袋混亂地回想昨夜父親的舉止,她遺漏了什麼線索?
馬駿克喊她:「藍小姐?藍麗?哪家醫院?」
她彷佛聽不見他的輕喚,她想著昨晚爸爸都說了什麼?送鋼筆時,她就應該要感覺到不尋常,她為什麼沒發現?!
一隻大掌握住她左肩,藍麗怔住,回頭,看見一張溫厚的麵容。
「哪家醫院?」他用一種哄小孩的溫柔口氣問。
「市立醫院。」馬駿克臉上擔心的表情,讓藍麗意識到自己的失常,趕緊收攏心神,逞強地鎮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