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走停停中,這些短信居然把艾悅逗樂了。對於他的短信她很少回,回也是寥寥幾個字,比如剛才她就回了一句,你去做豬撒。結果他回言道,豬被你做了,我不好跟你爭啊。氣得艾悅真想撲過去掐他。有人氣你,說明還有人記得你。這一路多虧李橄時不時地騷擾,一會是彩信的卡通漫畫,一會是爆笑的段子,讓漫長等待的路途中,倦怠的艾悅嘴角牽扯出笑意甚至開心。
當艾悅把車開進大姐院子裏時,已是下午三點。早上九點出門,這時才到。這在平常是不到一個小時的路程。大姐夫幫著提東西送到渡口,艾悅沒戴手套與帽子,在船上,江風刺骨,裸露在外的手凍得通紅,有幾次艾悅想把手裏提的包放到船上,可是船板上滿是夾著泥的雪渣,髒得都沒地落腳,哪還敢放東西。於是手便不是自己的手,生生的刺痛、麻木、僵硬。四麵的江風與天上的雪一起打在臉上,眯著的眼,淚是倒流的。清鼻涕一滴一滴的幹脆利落地滴出來,嘴裏的熱氣還沒張嘴就被風吹跑。艾悅的腰不自覺地彎了下去,她縮成一團,有些站不住,骨頭突然失去了重量,立不起來,一陣一陣的寒噤,讓人控製不住地抽搐發抖。冰涼冰涼的風呼呼地往衣服裏灌,單薄的毛衣棉襖四處漏風無能無力。身上一點點熱氣仿佛全部散盡,血管裏的血不再是流動的,宛若凍結了。冷,怎會讓人如此難以承受。
家裏生著烤火的爐子,走進去的時候感到了一股眩暈的熱浪,艾悅覺得這是生命的氣息。她有些窒息。凍僵了。臉上的肌肉都不會動彈了,她隻是木木地望著家人。手上的袋子都不能自己放下來,提帶掐到肉裏去了,手指頭都成了紫青色,血都死了。姨媽在廚房做飯,聽說艾悅來了,嘴裏直哆嗦,她說,咯個妹子,這是幹什麼,下咯大的雪,肯定凍壞了。於是端來一盆熱水,要她燙燙手熱熱臉。可是艾悅冰棍似的,姨媽隻能拿著毛巾給她擦拭,讓她慢慢地緩和。洲上停了幾天的電。但家家戶戶依然炊煙嫋嫋,絲毫沒有影響年味在洲上蔓延。艾悅抬頭看灶台上方房簷上掛了幾排黃燦燦油亮亮的臘貨,有牛肉、豬肉、魚、雞、鴨,灶台上堆著做好的年糕與舂耙耙,豐盛得讓姨媽張嘴就笑。在姨媽臉上你能看到這個家一年的光景。艾悅在幾間屋裏轉悠著,說,哎,家裏還真像個過年的樣子。姨媽說,是啊,你還操什麼心呀,天寒地凍的,送什麼年貨呀,出了事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