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放手的瞬間,茴香突然有種被遺棄的錯覺,強烈的失落感襲上心頭,下意識的,她伸手抓住他的衣袖,眷戀著他的溫暖。
高敘攏起眉,回頭看向她。他沒有開口,僅是以眼神詢問她的用意。
在他的盯視下,茴香困窘的垂下頭,卻沒有鬆手的意思。
他在等她說話,約莫一分鍾後,室內仍一片靜默,而他已失去耐性。「妳不是啞巴吧?」
在他幾乎要以為她根本又聾又啞之際,她若有似無的點了點頭。
「妳剛剛……點頭了?」高敘確認道。
這回,她給了他一個明確的答案。
「那為什麼不講話?」他淡淡的音調,隱隱透著不悅。
她緊抿著唇,半晌,終於在他不耐的眸光下說了蘇醒後的第一句話。「不要趕我走。」
她的音量很細微、很縹緲,很快地便在冷空氣中散開,消失於無形。
不過,他聽見了。
「我不是要妳睡覺嗎?」高敘睨著她,開始覺得她不是聾啞人士,而是智商有問題。
「不要趕我走。」茴香加強語氣重複道。
「我哪時說要趕妳走了?」他反問。
他再怎麼冷漠,也不會三更半夜要她離開,讓她在外麵遊蕩。她若因此出事,他也會良心不安。
「明天……你就會……趕我走。」她哽咽道。
他冷哼。「妳倒很了解我。」原來她不笨。
「不要……不要趕我走。」她三度請求,拉住他袖口的手握得更緊,像是攀住浮木的溺水者,一放開,下一秒就將沉沒滅頂。「我……我不知道要去哪裏……」思及此,她不禁悲從中來,豆大的淚撲簌而下。
「有什麼問題,等明天早上再談。」高敘被她淚汪汪的模樣搞得心煩意亂,額際有些隱隱作痛。
他撥開她的手,不多看她一眼便退出客房。回到主臥室後,他並未立即熄燈睡覺,而是在房外的露台上抽了好幾根煙,想驅散壓在胸口的沉重感。
直到真的感覺疲倦,他才撚熄煙蒂,上床就寢。
被安置在客房的茴香,了無睡意的坐在床沿,徹夜未眠,無所適從的惶恐及無依無靠的感覺,讓她頰上的淚痕濕了又幹、幹了又濕。
孤獨的活著,並且一無所有,既沒有過去也沒有所謂未來可期待,還有什麼比這樣更悲哀?
她不敢想象接下來的日子,究竟該如何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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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一亮,茴香仔細的聆聽房外的動靜,直近中午,仍沒有聽見任何聲響。
她站起身,才發現自己的腳發麻刺痛且不聽使喚,一整夜,她都木然的維持同樣的姿勢,沒有移動。
待疼痛感散退,她打開門往外窺探,沒有聲音,一切安靜的詭異。
猶豫片刻,她步出房間,隻要看見門,就試著打開來看看。
「鬼鬼祟祟的,在幹什麼?」剛打開房門的高敘,倚著門框,睨著正要打開書房門的女人,沉聲詢問。
被突如其來的醇厚嗓音嚇了一跳,茴香連忙收回手,反射性回過頭,看見他光裸著上半身,不由得漲紅了臉。
「回答我的問題。」高敘的語調更沉一分。
她搖搖頭。
「我說回答我的問題。」他不允許她裝聾作啞,這樣溝通起來很吃力。
「我……我想找你。」她據實以告。「我……我不想一個人。」
他輕歎了口氣。「妳好像決心賴上我了?」
昨晚臨睡前他思考許久,關於她的去留,有了一點眉目。
將一個連自己名字都不知道的人棄之不理,著實不太人道。他不是鐵石心腸,總有一點惻隱之心。
看來短期內也隻能暫且把她留下,其他的,他還沒空想太多。
看是她先恢複記憶,然後主動走人,還是他花錢找人查出她的身分,把她送回去。
總之,在上述兩種情形尚未發生前,他就當作做善事、積功德,然後警惕自己不要太多事,免得招惹甩不掉的麻煩。
「算了。」沒逼她開口,他徑自打破沉默。
茴香抬起頭,直勾勾的盯著他,不理解他的意思。
「我不會趕妳走。」高敘給了她肯定的答案。
聽到他的允諾,茴香喜出望外,睜大了哭得紅腫的眼睛。
「不過,妳也不能留在這裏。」他的口氣比剛才更堅定。
茴香的心情從雲端又摔落地麵,姣美的臉蛋明顯寫著失望。「我……我不要待在醫院。」她不喜歡那裏過於冰冷的空氣和凝窒的氣氛,沉悶得令她快要窒息。
「嗯。」他應了聲,心中已有了盤算。再帶她回醫院,他保證絕對會被藍祖硯那家夥給轟出來。「等我一下。」說完,他便關上門。
約莫二十分鍾後,房門再度打開,他已換上外出服、打理得神清氣爽。
茴香盯著他俊逸的臉孔,心跳不由自主的快了好幾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