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升了又落,今夜月隱星稀,狼部落又一次燃起了篝火。
夜,黑漆漆的,天和地仿佛融在了一起,結成一隻黑色的眼眸。看不到月亮,更沒有星星,乾坤萬輿失去了顏色,十麵喧囂重歸寂靜。
北風,絲絲地吹著,趟進黑色的湖。
火,是這黑眸的瞳,是這夜裏的魂。
火光裏,有猙獰的圖騰,有熠熠的眼神,還有不安的咆哮。
人群裏,墨黑的黥紋連成片,一寸青、三寸青、孤狼、殘狼、霜狼、嘯月天狼,還有錚錚的九節竹。圖騰下上演著垂死的瘋狂,斑駁的古書、血紅色的光幕、獻祭的靈魂,妖狼紅了眼,撕咬著、咆哮著。
肅穆中,一切準備就緒。
青峰瘦小的身軀,被捆綁在了圖騰柱上,手腳張開,縛著繩索,乍一看去,仿佛他才是要被獻祭的人。但是,為了防止他在幻象中迷失而陷入瘋狂,隻能將他綁住。
看了一眼前方密密麻麻的族人,有的人眼裏還藏著難掩的悲傷,青峰在感到愧疚的同時,心裏的決心更重了幾分。
“今晚,無論遇到什麼困難,他都必須挺過去!否則,又怎麼能對得起族人誓死的守護?又怎麼還能夠讓族人繼續為他犧牲?”
長吸一口氣,心中已經一片決然!
幽篁在眾人的圍觀下,格外肅穆,一如刺紋儀式時,隻是在眉頭間更多了幾分凝重。他靜靜地佇立著,不時抬頭看看天象。
人群中一點兒聲音都沒有,除了篝火偶爾的聲音,這裏就好像融進了沉默的天地一般。
忽的,幽篁一撩衣袍,雙臂胸前抱圓,半蹲了下去。
“劈啪!”
幹柴炸裂,仿佛奏響了血祭的篇章。
“唔~~呼!”
幽篁一聲尖銳的呼喝,甩開衣袍,劇烈地舞蹈起來。隻見他雙腳騰挪,身姿搖擺,動作裏充滿了粗獷的美感。
他繞圖騰柱一周,這一方空氣裏就已經沾染了儀式的氣息。
又舞動一周。那圖騰柱周圍的空氣就已經開始凝滯起來,相比之下,更黑了一般。
又一周。空氣已經仿佛成為了蠕動的水一樣,人們明顯地可以看到那一小片天地與外界的界限,就好像一個墨黑色透明的水球,這充滿矛盾的集合體,讓人們睜大了眼。
又一周。那裏已經散溢著能量的波動,水球一般的空氣開始在小範圍內汩汩地流動起來,外麵看去,好似流淌著水波的立體湖麵一般。
又一周。能量的強度已經開始影響到外麵的世界,以圖騰柱為中心,一浪又一浪的微風向著四周圍散去,吹得人們長發飄飄。
隨著幽篁一周、一周的狂舞,人們仿佛越來越感覺到這儀式的詭異和強大。沒有聲音的舞蹈,聚集了無可匹敵的能量,讓人們惴惴不安。
終於,幽篁動作停頓,站在了青峰身前,背對著他。
青峰死死地被縛在圖騰柱上,隻感覺呼吸越來越困難,耳邊竟開始莫名地傳來陣陣的嘶吼。那絕不是妖狼的咆哮,而是一種來自靈魂的聲音,這一刻,他的靈魂好像勾連了地獄,那一聲聲痛苦的嘯叫,來自四麵八方,在一片空蕩蕩的空間裏回蕩,讓他不知道到底哪裏傳來聲音,但那聲音就是一股一股地往腦子裏鑽。不一會兒,他竟然感覺頭要炸裂一般的暈眩、疼痛。
奇怪的是,他的感覺卻反而格外敏銳起來,他甚至能夠清楚地看到幽篁的每一個動作。
隻見幽篁在他身前一頓,身上凝結著山嶽一般的氣息,一瞬間的停頓就好像在哪裏矗立了千萬年一般。
手上結印,不遠處囚困著妖狼的刺青圖鑒頓時光芒大現,“嗡”的一聲充滿了爆炸的能量。
刺青圖鑒亦步亦趨的向著圖騰柱飄移,那被困住的妖狼仿佛知道了自己的命運一般,更加激烈地左突右撞,直撞得那圖鑒的血紅色光芒一陣陣的震顫,直撞得頭破血流,已然瘋狂到了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