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共同生活在一間屋子裏的男女,平日說不上一句話也就罷了,競連擦肩而過這種幾率也等於零,這情況是否會太過誇張了點?
這事若傳了出去,鐵定沒人肯信,但偏偏它就是鐵一般的事實。
一個星期,整整七天的時間!
不管高鵠文什麼時間下樓,清晨也好、中午也罷、晚間也行、半夜摸黑下樓他也曾經做過,不管有事沒事他都會親自下樓探上一遭。
這般反常的行徑到底為了什麼,連他自己也搞不清楚,更令他難懂的是那女人竟有辦法躲他躲得如此徹底。
打從第一天的交談之後,他便不曾再見過那女人。
這話絕不誇張,真的!一次也沒。
吃、喝、拉、睡,這些都是人類的基本需求,每個人都該有才是,可那女人就像已成了仙佛一般,凡人俗事全都可免。
瞠大眼,他死瞪著那扇沒見它開過的門扉,心裏一直掙紮著,自己是否該上前敲敲她的門,看那女人到底是睡死了,還是餓死了?或者她是已經被什麼不知名的鬼魅給迷昏了頭?
想是這麼想啦!可高鵠文還是有些猶豫、有些掙紮,還非常懊惱自己的雞婆與多事,更訝異一向被人稱為“鐵石心腸冷麵人”的自己,竟會無端的關心起那女人的死活。
他煩惱著,內心不斷掙紮著,不知是否因這種種的負麵情緒,逼得他又犯起偏頭痛的毛病。
緊擰雙眉,咬牙忍著頭疼,高鵠文努力的想以做其他事的這種方法來舒緩頭痛,他拿起櫥櫃裏的鐵鍋,再抓了幾把米下鍋,接著洗米、切菜、再調好所有的配料.不到多久,一鍋熱騰騰又香噴噴的青菜肉絲粥就這麼完成了。
瞪著跟前的這鍋粥,高鵠文心底無端的升起一股無明火,他真想直接把這鍋粥給砸了。
反正他肚子又不是很餓,而且就算他真餓得饑揚轆轆,這鍋粥的分量對他來說還是太多了點。
吃不完丟了可惜,留待隔餐再用,又不符合他用餐的原則。
那現在他到底該拿這鍋粥如何是好?想了再想,高鵠文緊擰的眉頭始終沒有放鬆。
再轉念一想,高鵠文突然有大笑的衝動。
沒想到做事井然有序,一絲不苟、條理分明的他,竟會為了一鍋粥而煩惱這麼久,這事若傳回公司、傳到同業的耳裏,豈不是讓人笑掉大牙!
甩甩頭,他毅然決定順從自己內心的想法——不再讓自己有思考的機會,高鵠文把一鍋粥分成兩份,再擱置於鐵製的端盤裏,而後小心翼翼的端起它,走向那扇緊閉的門扉。
☆☆☆
一個人養成了習慣的動作及生活形態,說要改真的是很難改得過來。
就如她……
因為工作的關係,張雅寒早養成天亮起床的第一件事便是換上一身名牌服飾,接著刷牙洗臉、做臉部的基礎保養,跟著就是上粉底、撲蜜粉、抹腮紅、擦眼影、畫眼線,然後再塗上亮麗搶眼的口紅。
等一切就緒,她注視鏡中的自己,這才想到——天啊!她到底在做些什麼?
她不是已對自己發誓,要完完全全、徹底地拋下從前的自己,她不是信誓旦旦的對自己說要找回純真的、真實的、毫不虛偽的自己,更立下心願,不再受任何人的影響,要尋回她的興趣,再以自己的興趣做為她往後的終身職業嗎?
可瞧瞧鏡中那濃妝豔抹的女人,雖稱得上豔冠群芳,可卻不是真實的她,因此她厭惡、她憎恨,卻又矛盾的不敢卸去那層已戴了七八年的麵具。
沒有麵具遮掩自己,張雅寒便會膽怯得不敢麵對所有外人,就這麼地,她把自己關在房裏,度過她在快樂村居住的第一天。
第二天,同佯的情況再次上演。為此她惱怒不已,更心狠的責罰自己,不準喝水、不準吃東西、甚至連上廁所這種事,她也強迫自己憋著,就期望自己能改變,別再犯那要不得的毛病。
第三天,她的情況依舊不見改善,氣惱不已的她幹脆往床上一趴,就這麼睡到天黑,也是該卸妝的時候,她才撐起未曾食用一粒米、一滴水的軟弱身軀,緩緩地爬到梳妝台前,開始動手卸妝。卸妝之後,又累又餓的她,連沐浴淨身的力氣都沒有,就帶著一身臭味,上床繼續睡覺。
第四天、第五天……直到第七天,不錯!她養成的習慣總算改善很多,隻可惜她依舊踏不出自己的房門,隻因全身乏力、又餓又渴的她根本動彈不得。
躺在床上已睡了整整六天六夜的她,當真是再也睡不著覺,她肚子好餓,想掙紮起床替自己張羅點吃的,又苦於她在這裏無任何存糧。
這間屋子不是她的,她又來得匆促,根本來不及準備任何食物,雖想外出到最近的便利商店買些泡麵,無奈早已餓得頭昏眼花的她,連起床如廁都感到困難,更甭說是走出這間屋子的大門了。
心情很是沮喪的張雅寒,不由得獨自飲泣。
她惱,惱自己的無用。她氣憤的自問,難道她這一輩子當真脫離不了養母以及那三位姨媽的魔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