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我還不想成親。”程喜道,“女兒尚且年幼,想在父親身邊多待幾年。”
程喜說的是實話,挺喜歡她爹的,雖然親爹行事肆意妄為,在民間的風評極差,文人墨客私下裏還含沙射影,抨擊當今君主暴虐,但是程桀待她是真好。
人心都是肉長的,比起其他人,程喜當然是偏向親爹。
至於暴君的問題,程桀脾氣壞的要死,把什麼禮儀道德,仁義禮信都當成屁話,那些就靠一張嘴的言官也沒少殺。
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名聲有多壞,也不在乎到底是清史留名,還是遺臭萬年,隻要現在痛快了就行。
背叛者死,忤逆者死,膽敢冒犯天威者,一律殺無赦,令旁人詬病較多的,就是天子愛用酷刑。
光是聽那些刑罰的過程,就令人毛骨悚然。
但是程桀作為一個君主,實施的法令絕大多數都對百姓有益。
自他登基以來。夏朝的國力和威信都比先帝在位時要強大得多,當年由程桀帶領的軍隊,更是戰無不勝,為大夏朝開疆擴土,增添了不少版圖。
程桀固然算不上仁君,但是做暴君也沒什麼不好的,至少他這個皇帝做得痛快,行事從不束手束腳,更不用看臣子的臉色。
程喜覺得皇帝做到程桀這個份上,過得可比仁君舒服太多。
至於其他百姓,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缺失了部分的記憶,程喜感覺自己天生就缺了一點人類的悲憫之心,她總覺得眼前的一切是虛幻的,很難和人共情。
盡管宮人都覺得她仁善,那些廟宇裏內的高僧更說她是菩薩心腸,但程喜很清楚,她不是。
程桀聽了這話,唇角向上翹起兩分:“多大人了,還說這話。”
嘴上這麼說,帝王心中卻十分受用,但是天子向來決斷,他近幾日輾轉反側,整宿整宿睡不著覺,好不容易下定了決心,哪裏是程喜這麼兩句甜言蜜語糊弄過去的。
“誰說讓你成親了,要你挑幾個麵首先養著,若是你不喜歡男人,孤再選些女子來。”
程喜這次沒說不要,反問程桀道:“阿爹怎麼突然想起這種事情來?可是嫌棄女兒大了,在您身邊看著礙眼。還是嫌棄我長得醜,怕女兒沒有人要。”
程桀便再次上上下下、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程喜。
少女穿了件金紅色的深衣,外頭罩了一件正紅色的鶴氅,她沒有搞什麼雲鬢金步搖,而是同男兒家一般金冠束發,看起來甚是英姿颯爽,卻又不失女兒家的容顏秀美。
不過她並不刻意掩飾自己的女兒家身份,耳垂鑲嵌著一條金色的耳墜,上麵點綴的寶石像是藍綠色的雀羽,流光溢彩,晃得人心波蕩漾。
尋常的女兒家,很小的年紀便會在耳垂上打耳洞,將來好梳妝,嫁人生子。
程喜生下來沒能夠和親娘見過幾麵,她的耳垂生的也潔白無瑕,像是羊脂白玉雕刻成的藝術品,沒有誰舍得用燒得滾燙的銀針在公主的耳朵上紮個洞出來。
程喜喜歡那些亮晶晶漂亮的耳墜,用的人天生磁石打造的東西,啪嗒一下,夾在耳垂上,夜裏睡覺前再摘下來。
程桀早年養她也隨意,不按嬌滴滴女兒家養,教的是策論和兵書。
在程喜身上,很好的融合女子的柔美,又不失豁達爽朗和英氣。
不知不覺當中,她已經成長為能讓男兒家和女子都傾慕心折的大姑娘了。
這麼一看,讓程喜選麵首,不知道是她占便宜,還是那些麵首占了便宜。
程桀心中生出幾分舍不得,卻硬起心腸做個嚴父:“你胡說八道什麼呢,孤不過是想,我兒長大了,也到了該懂人事的年紀。”
在程桀看來,他的女兒這世界上就沒有誰能配得上。但是程喜的年紀,就是情竇初開的時候。
這兩年程桀的容貌雖然沒什麼變化,心態卻與十幾年前大相徑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