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斬叛夷奴酋濫爵 急備禦群賢伐謀(1 / 2)

千古君臣義,顛危不可棄。熱血須叫灑一腔,屍沉馬革夫誰避。

薪何嫌,預謀徙,敝誓令,立為起。此身許國家何知,一笑九泉無所悸。

忠不祈,君王鑒,事何煩,史臣記。男兒自了男兒誌,無愧此心而已矣。

從來五倫,第一是君臣。這君臣不消說到為官受祿上,凡是在王之土,食土之毛的,也便戴他為君,我就是他的臣了。況是高爵重祿,樂人之樂者,豈可不憂人之憂;食人之祿者,豈可不忠人之事。但世亂才識忠臣,那忠臣又有幾等不易識;有一等是他一心為國,識力又高,眾人見是承平,他卻獨知有隱禍,任人笑他為癡為狂,他卻開人不敢開之口,發人不能發之機,這乃先事之忠。有一等獨力持危,膽智又大,眾人都生推托,他卻獨自為挽回,任人笑他為愚為憨,他卻做人不敢做之事,救人不能救之危,這乃是後事之忠。這還是忠之有益的。一等當時勢之難為,與其苟且偷生,把一個降留臭名在千年,付一個逃留殘喘於旦夕,不如轟轟烈烈,與官守為存亡,或是刎頭係頸,身死疆場;或是冒矢衝鋒,骨碎戰陣。這雖此身無濟於國家,卻也此心可質之天日。還有一等,以忠遭疑,以忠得忌,鐵錚錚一副肝腸,任是流離顛沛,不肯改移;熱騰騰一點心情,任是飲刃斷頭,不忘君父,寸心不白,功喪垂成,一時幾昧是非,事後終彰他忠藎,這又是忠之變,忠之奇。這幹忠臣,曆代都有,就是我朝,也不乏人。更經神廟三朝,鼓舞作興,更覺忠臣輩出,也隻是逆酋奴兒哈赤倡亂之時。

這奴酋原是殘金子孫,世居遼東塞外建州地方,背枕長白山,西臨鴨綠江,人生來都狡猾強悍,國初歸降,曾封他酋長做都督,其餘部下,各授指揮千百戶等官。他遠祖姓佟,也世襲指揮職銜。後來成化間都督董山作亂,萬曆間都督王杲作亂,都發兵剿殺。剿王杲時,他祖爺名喚叫場父塔失,也都效順,為官兵向守,死於兵火。此時哈赤同兄弟速兒哈赤都年紀小,不能管領部下,遼東總兵李成梁憐他祖父死於王事,都收他在家,充作家丁,撫綏他也有恩。這奴酋卻也乖覺,就習得中國的語言,知得中國的虛實,博覽書史,精於韜鈐,武略過人,弓馬純熟,後來也得李總兵力,襲了個建州指揮。有了官銜,便可駕馭得人,他便將舊時部下溫語招撫,不服的便發兵征討,海西一帶,漸已畏服他。

到萬曆十七年,木劄河夷人克五十,他來柴河堡地方擄掠牛馬,殺壞軍民,守堡指揮劉斧督兵追捕,不防他躲在溝中,跳將出來,一箭把一個劉指揮射死,驚散追兵。後來合夷漢兵去討他,克五十猛勇,官兵不敢進,虧得奴酋父子兵來,見了笑道:“這幾個毛韃,尚不敢敵他,待我來!”止住眾兵,躍馬出戰,不一刻斬了克五十,並他部下獻功。

斬叛著微勞,饑鷹暫就絛。西風若相借,肯憚九天高。

總鎮奏了他的功績,朝議加他做都督。

此時遼東邊上韃子,止得王台子孫南關猛骨孛羅、北關金台吉是都督,他如今與兩關一般,官職已是大了,又許他鈐束毛憐建州各衛,他得倚勢欺壓各部。且又因斬克五十時,窺見官兵脆弱,更有輕中國心,據山做個老寨,這山四麵陡絕,人不可攻。老寨皆是峻嶺高山,左首立一董古寨,右首立個新河寨,麵前排列著閻王、牛毛、甘孤裏、古墳、板橋、柳木等六寨,將本地出貂鼠皮、人參,交易中國外夷金銀糧米,好生富饒,所以兵精糧足。近著他的部夷,如張海、兀喇,都已遭他吞並;便遠些的,他寨中出有蜂蜜,他收來和麵,做成幹糧,先期與這八個兒子屏退從人計議,各領一支人馬,或做先鋒,或做後隊,或做正兵,或做奇兵,恰似風飛雷發,人不及知,早已為他殺害。隻是他雖殘殺部屬,還未渡大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