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 / 3)

夜幕低垂,有個人施展卓絕的輕功,暗中離開遼軍駐紮的營地。

然而十裏外的石群中站著一位渾身貴氣的男子,他負手而立,顯然已等待許久。

「要走,連告別也不說一聲嗎?」當那道人影飛掠而過時,負手而立的男子揚聲這麼道。

那疾行的腳步倏地停下,微微側過身來,赫然是耶律天昊。

「你應該知道,遼國容不下我。」

「是容不下你,還是容不下李若兒?」等待的男子正是耶律天雲,他早算準了弟弟會離去,所以入夜後便在這裏等著他。

「容不下我跟容不下若兒有何分別?你該知道我無法丟下她不管。」耶律天昊冷聲問,一雙鷥冷的眼無懼的望著兄長。「為了給皇室一個尊嚴,給遼兵一個交代,我已經親手傷害了她,你也應該履行承諾,放我走。」

早知道回遼國會是這樣的結果,他不應該帶若兒回來。

「分別這麼多年,父王和母後一直等著你回去,你不應該為了一個女人拋棄身分地位。」責任所在,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耶律天雲自覺對李若兒的事情並沒有做錯。

「身分地位?」耶律天昊苦澀的嗤了聲,仰首望著夜空。「在父王、母後的心中,我是什麼地位?在遼國百姓的眼中,我又是什麼樣的身分呢?早在十多年前,他們便已經遺棄了我,不是嗎?

「你們將年幼的我送入敵國做人質,可曾想過我的孤寂和心中的創傷?在宋國,我仰人鼻息,看盡人情冷暖,唯一真心相隨,以命相伴的人隻有若兒,在我心目中,她的地位遠遠超過你們,可是,我卻為了你們這些所謂的親人而親手傷害了她,這樣做對嗎?」他痛苦的對兄長大聲吶喊,厲聲詢問。

耶律天雲一時啞口無言,隻能沉默。

「之前,我被困在山穀整整十日,你又是作何想法呢?親情和權勢的掙紮,你敢說沒有過嗎?」

這一切他看得太透徹了,以遼軍餘下的兵力,要前去救人不是做不到,可是皇兄卻選擇在原地等待,讓他自行脫困。

說得好聽,是想為遼軍保存實力,其實皇兄是因為他這個弟弟的歸來會動搖他將繼承的王位而猶豫。

他沒有把這些話說出來,並不代表他愚蠢無知。

「我現在離開,對皇兄而言不是正好嗎?至少不會傷害我們的手足情誼。」耶律天昊歎道。

其實,他心裏還有著孩提時的美好回憶。

記得大他六歲的皇兄總是帶他去放風箏,教他騎馬逐鹿,些都是他初為質子思念家鄉時的珍貴回憶,每當年幼的他受了委屈,躲在被窩裏偷偷哭泣時,就會想起那些過去。

可是如今……一切隻待成追憶。

皇兄已不是那時的皇兄,而他,也不再是那時的他了。

「皇兄,父王和母後就拜托你了。」

在耶律天雲的無聲相送下,耶律天昊的身影緩緩步入夜色中,逐漸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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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兒昏迷了好幾天,在顛簸的馬車中醒了又昏,昏了又醒。

每次短暫清醒時,她總看到身邊有著一個模糊的人影,還聽到充滿愧疚的道歉聲,有時似乎還聽到太子趙玉的聲音。

「怎麼樣?她還沒有清醒過來嗎?」

「一直半昏半睡。大夫來看了好幾次,說腹裏的胎兒已經保住,可是她的身子太虛弱,需要好好調養。」如梅一臉憂心地回道。

「調養不是問題,我會天天派人送人參和補品過來。妳一定要好好的照顧好她,明白嗎?」

毀她人生已是不該,再讓她喪命,隻怕罪過更重,何況她是天昊的妻子,他不能讓她就這麼死去。

他生平第一次對一個人感到過意不去。

趙玉離開後,如梅替若兒蓋妥被子,一雙眼睛又情不自禁的看向車窗外。

那道魁梧的人影依舊遠遠的跟著,他沒有馬兒代步,隻憑雙腿緊緊的跟著宋軍。

他是個鐵錚錚的漢子,也是個隻知忠義,不曉得情為何物的傻子,她明知道不該再想著他,但還是無法克製自己不去看他。

這時,若兒動了一下,將如梅的心思拉了回來。

「小姐,妳醒了嗎?」

若兒眨眨雙眸,迷惑的望了一下四周,問道:「怎麼是妳?我又怎麼會在這裏?」

沒忘記如梅是奸細,若兒急著坐起身,怎知扯動身上的傷處,她痛得直抽氣。

「小姐身上的傷還沒有痊愈,不過大夫來看過了,說幸好無大礙,隻要休養一陣子就能康複。」如梅不怪若兒見到她時排斥的反應,隻怪自己不好,過去一再利用她。

若兒回想了下,所有的記憶立即排山倒海的湧來,想起耶律天昊無情鞭笞她的那一幕,她臉色煞白,身子抖若秋風中的落葉。

「不……我沒有背叛他,我沒有……天昊……」淚水再度奔流而下,她的心痛得無以複加。

他怎麼可以嘴上說愛她、相信她,手裏卻拿鞭子無情的鞭打她呢?

他的絕情傷透了她的心,他可知道?

若兒哭得傷心欲絕,無法承受耶律天昊的冷情對待。

如梅無言的坐在一旁,拍撫著她的肩膀。

同樣是傷害若兒的人,她實在沒有臉說些什麼,但她知道,耶律天昊這麼做是有苦衷的。

最後,如梅還是試著為他說話。「也許……他不是有心這麼做,而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若兒搖頭,難過的拭淚。「他想殺我,為遼軍報仇。」

「他若真要殺妳,就不會教那個傻喬木救妳,又跟著妳了。」如梅指著馬車外遠遠跟著的人影道。「那個傻子,已經跟了幾天幾夜,不怎麼吃、怎麼睡,要不是我看不下去,悄悄的從車裏丟出幾個饅頭給他,說不定他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說起那個傻喬木,她真是又氣又不舍,真不明白天底下怎麼有這種腦筋不懂得轉彎的人。

想救別人,也得先顧好自己吧?餓得沒力了還怎麼救人?傻瓜。

「喬木?怎麼,他沒死嗎?」若兒訝異的眨眨眼,直盯著車窗外的那道身影。那異於常人的高大身材不是喬木還有誰?

「小姐妳都沒死了,他哪會死?」如梅微噘起嘴。「我聽他跟太子殿下說,是耶律天昊要他留下來救妳,隻是妳還沒被救醒,就被殿下碰上了。」

「太子?」若兒這才驚覺自己所處的環境,「這是哪裏?他又想幹什麼?」

「我們正跟著殿下所率領的親軍回京。我們與遼國的戰事已經結束,遼王已向我們大宋投降,殿下正班師回朝。」如梅說得小聲,並不敢太得意,因為這場勝利是殿下使了些手段以及犧牲若兒所換來,贏得並不光彩。

遼軍輸了?那天昊怎麼辦?若兒立刻憂心起他的處境。

「那太子抓我幹什麼?他想對我怎樣?」

如梅搖搖頭。「我想殿下並沒有惡意,一直教我好好照顧妳,而且,他明明知道喬木在後麵跟著,也沒有教人殺他或趕他走的意思。」

太子殿下的心思,真是永遠教人猜不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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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若兒清醒後,趙玉便命大軍就地紮營休息,自己則領著一些侍衛,帶若兒及如梅到附近鎮上的客棧投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