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四年
初春,江陵城早已在蜀弓堇所布下的火藥攻勢之下,擊得曹軍潰散四逃,甚至一路攻下長江上遊的夷陵城。
之後蜀弓堇便大搖大擺地住進了江陵城太守宅邸裏。
偌大的太守宅邸的廳堂裏,一片寂靜無聲,豎耳一聽,也隻能聽見批奏折與翻閱奏折的聲音,非常的輕微,倘若不仔細聽,還感覺不出到底有什麼聲音:不過若是再仔細一點,甚至可以聽到非常細微的歎息聲。
蜀弓堇停下手中批奏的筆,如炬的眸停留在奏子上頭,心神卻又飄遠,徐緩地回到那一天……
她是個處子……該死,都已經成婚十年了,她居然還是個處子!
他媽的周公瑾居然不曾碰過她!居然放著一個如花的女人守空閨,過著仿若寡婦似的生活,他倘若不是無能,就是喜好男色,可不管是哪一種,都令他感到十分的不悅。
該死,當他在罵他的時候,那感覺就跟罵自己沒兩樣。
為什麼偏讓他遇上這等幾乎不可能會發生的事?一個結縭十年的女人竟然是處子!哼哼,她可以考慮參加金氏世界紀錄了。
可惡,沒事讓他如此地苦惱……
雖說他是典型的商人,雖說他總是三句不離商,可再怎麼說,他也還懂一些禮義廉恥,知道身為人該有的一點良心,而他卻在半推半就之下成就了一樁教人無臉以對的銷魂帳……
而令他痛苦的是,她居然自那一天之後,便不再懷疑他了。這該算是一件好事,可他的心裏就是不快活,反倒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壓在胸口似的,即使微微喘息著,都會令他感到極度痛楚。
該死!
他為什麼要為了這種芝麻小事,煩僻批不下這堆如小山一般高的奏子!
自從攻下江陵城之後,他便有一大堆處理不完的瑣事,不但要擬定西征軍事表,還要嚴防北邊的曹軍南下,更得處心積慮地拉攏個個有力的州郡長官,分配輜重、糧草和監督底下的士兵屯田……這一堆雜七雜八的混帳事,他不過是一個人而已,到底要花多少時間才做得完?
再給他一年的時間,他可能也搞不出一個大概……畢竟他是一個來自現代的人,他不隻要處理那麼多事情,還得學習許多占法,他不過是一個人罷了,到底要他做多少事?
而心中那抹該死的淺影明明是那麼的淡薄,為何卻仍狠狠地鐫鏤在他的腦海中?他為什麼要為一個女人是處子的事大驚小怪?
他早已經過了那種不知所措的懵懂年少時期了。
處子就是處子,有什麼了不起的,他又不是第一次抱處子,他為何要耿耿於懷?老天啊……他為什麼如此煩躁,心不慌卻亂成一團……
他為何要亂?
為何控製不了自個兒的心情?
是周公瑾自個兒不願擁抱她的,怎能怪他?倘若他事先知道……該死,他怎麼可能事先知道!
可惡、可惡、可惡!
“可惡!”
他大手拍下案桌,驀地暴喝一聲,站立在他身旁的魯子敬不禁瞪大了眼,仿似看見怪物般瞪著他。
“公瑾?”
嘿,相識這麼久了,這可是他頭一次見到他如此煩躁不安,甚至拋卻了優雅的舉止、得體的應對,進而拍案怒斥。這可是頭一遭,一點都不尋常,八成是和小喬有關。
蜀弓堇驀地想起身旁還有一個人,不得輕咳了兩聲掩飾自個兒的失禮,還得強把滿肚子的怒氣吞進肚子裏,再慢慢地拉出一條不甚完美的笑痕,“最近事情太多,煩了一點。”
“是因為小喬嗎?”魯子敬試探性地一問。瞧他臉色一凜,他馬上發覺自個兒押對寶了,可惜的是,押得不是時候。
“子敬,城裏的配糧情況如何?”
蜀弓堇睇了他一眼,隨即又把目光移至案上的奏子中,盡管看不下半個字也無妨,反正他隻是做做樣子,免得他無聊得想要找他麻煩。
“情況良好,每一個地方都分配得當。”魯子敬豈會不懂他的心思,順著他的意思走,不過……“公瑾,倘若你是擔心小喬的話,我倒是建議你去看看她,畢竟自從進了江陵城之後,你倆便沒什麼時間相處……”
“劉玄德陣營是否有動靜?”
他理也不理地打斷他。
他這不是在跟他廢話嗎?
他好不容易避開和她見麵的時間,他現在倒好,硬是要逼著他和她碰頭,豈不是擺明了叫他去死?
該死的子敬,什麼事情都不懂,偏要在這當頭出些餿主意,是嫌他的事還不夠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