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在油畫上見到的那一刻產生的驀然之驚相比,看見真人時越加銳利銼痛。
放佛,能聽到心在撕裂!兩年來強製克壓的寂寞這一刻全無節製地喧囂。如同火焰一般燒灼著蘭斯的心胸的原來是思念。此刻,搖撼著他鋼鐵一般的意誌。
她就站在那片梨花海當中,憂鬱的眉眼,尖削慘白的臉上是寂寞和淒清,雙手自然地握緊成小小的拳頭握在胸口。
已經消瘦成這個樣子,年輕的生命,在那風中,放佛隨時會消散。
這兩年,他和過去無多大區別,獨獨在夜深人靜之時一次比一次更加銘刻地飽嚐蝕骨穿心的寂寞……那高築的城牆,在重新見過她的一刻,簡簡單單便崩封瓦解。
毋庸置疑的真相擺在眼前,他愛她,連靈魂都在灼燒的愛!
兩年,他對她的一切不聞不問,不管不顧。隻知道她還活著,隻知道她還在這個世界的某一處地方。他以為他能夠忍受那些無盡的思念與寂寞。
卻不知,原來胸口的絕望與悲傷,是因為時至今日才驚覺,當年的無法下手,對她才是最大的殘忍:她活著,卻雖生猶死!
忽然的,夏實感到有人在緊緊的盯著自己……
不是錯覺,是實實在在的視線,固執的纏繞在她的身上。
一瞬間,夏實渾身都僵硬了。然後,難以忍耐的疼痛震蕩著四肢,她搖搖晃晃地跌倒在地上。
她無法去搜尋那束目光——如兩年前一樣,她這個心已死的木偶娃娃,再次一下子崩潰了:茫然、混亂、驚恐、掙紮。
那道目光,熟悉得讓她害怕!
“夏夏——”肖天愛從店裏衝出來,“夏夏,你怎麼了?”
夏實全身都在發抖,呼吸也變得急促,慘白的臉色布滿驚駭。
肖天愛朝四周掃視一看,似乎看到一個人影消失在接近道路轉彎附近的梨花海裏。除此之外並無異樣。
“來,沒事了,不怕。”細聲安撫著夏實,她喃喃自語:“是變態嗎?”
“天愛,怎麼了?”唐偉烙踏著自行車回來了,他駛著車子從店門外麵的大彎道繞了半個弧線,瀟灑地穩穩停在兩人麵前。
“哦,你回來了。似乎是有個變態,剛才在那邊,轉眼就不見了。也不知是不是我看錯了。”
夏實這時猛然抓緊肖天愛的手腕,她似乎真的很害怕。肖天愛有點疑惑。自從半年來回來至今,夏實有過情緒波動的情形,可是似乎都不太一樣。
唐偉烙吹了個口哨:“還有變態膽敢覬覦你肖小姐罩著的人?上次那個可是被你拎著你那十厘米高的細高跟把人打得連人他媽都不認識了。說真的,我是頭一次對變態感到愧疚呢。”
唐偉烙說著笑了。
話說,夏實這孩子過去二十多年實在是嬌養得太好了,連唐偉烙這種怎麼也算良好公民的青年也有點兒不好意思往她身邊站。
也不知是不是這孩子太過幹淨祥和的原因,都瘦成和一副白骨差不多的模樣,走大街上照樣能吸引別人注意的目光。
那次他們兩個帶著夏實到療養院做定期檢查,回來時在街道邊等車,就有個穿著人模狗樣的貌似是富二代的花花公子哥剛好開著車打那兒悠哉晃蕩過。
他自恃身份無視唐偉烙這個大男人不要緊,肖天愛在場,他敢對著兩人吹口哨已經是找抽,他那色眯眯的目光之後還敢對著夏實一勁兒瞄個不停:哎呦,美人見得多了,沒見過這麼另類的。
——他死定定!
肖天愛抄起鞋底就先將那混蛋扇脫了兩顆牙,然後好一頓往死裏的暴打!
那次,唐偉烙默默擋在夏實身前,麵色淡定地瞅著自家那個彪悍女人,差點憋成內傷。
雖然是那男的先不對,可真的,他想說,那可憐的二逼變態真的是太慘太慘太慘了!
“要不是溜得快一步,老娘不抽死他!”肖天愛給了唐偉烙一記白眼,扶著夏實進去了。
* ** *
黑色的林肯轎車在街道上飛馳。
蘭斯手支下顎沉默地望著車窗外。
她以前就很瘦弱,可那時她若露出笑意,那笑容便一定很柔暖。眼中羞澀的柔順,流淌著寧靜的美好。
是他把那些都奪走了——他拋棄了她。
當年,和她外出遊玩她做噩夢那晚,哀求他不要拋棄她。
到今日才明白,原來那時他和她的理解並不同。
她渴望他不要拋棄她,源自於內心的感情。
不拋棄,便是永遠,是不背叛,是真心。
可他簡單地將她的懇求理解為她隻是害怕他會把她扔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步。
那時,她對他的回答必定理解為他將會一直一直陪在她身邊。她視為她已經得到他的承諾。
那麼,當兩年前他離開她時,對於她而已,便是被拋棄了。
他拋棄了她!不容置疑的事實!
蘭斯幽藍的瞳孔驀然收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