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還要多長時間啊?”米樂問二皮。
二皮是她在縣城雇的出租車司機,專為這次到李鎮而來。
“快了,也就不到一個小時。”二皮說,聲音有點哽咽,米樂偷偷瞄了一眼,好像眼圈有點發紅。
唉。米樂在心裏暗暗歎了口氣。這次行程還算順利。
1月6日
經過十幾個小時的顛簸,下午三點半的時候那輛破舊的綠皮火車終於把她甩在這個偏遠的北方縣城,又自顧晃晃悠悠的開走了。
她一身狼狽的站在這個縣城的火車站出口,眼神有些茫然,手裏拎著一個小手提箱。她沒為這次短暫的旅行準備太多的行李。和以前出差一樣,隻帶了幾件換洗的內衣褲還有幾雙襪子。
這次的決定做的比較匆忙,連她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麼要這麼魯莽的闖進一個自己完全陌生的環境裏,可能是潛意識裏想要避開一些東西,到這裏來或許隻是個借口。坐在那個充斥著各種味道的車廂裏時她的心情平靜了許多。
米樂是省城一家醫藥公司的醫藥代表,幾個月前剛從內勤轉做外勤,恰巧公司在不久前剛剛得到了一個進口藥的代理權,對公司的業務要進行重新整合。趕上這麼一個好事兒是她始料未及的。
隻是省會城市的大醫院門路實在太難跑了,以公司的實力也沒有更多的公關費用,想往任何一家醫院進新品種都難比登天。那些好品種公司更傾向於給老業務員做以保證銷量,所以對米樂來說,她隻能跟在別人後麵喝點兒剩湯,即便付出再大的努力也很難再進一步。
所以她隻能把目標定在周邊的二線城市,比方說本省第二大城市聊州。當地最大的醫院慈愛醫院。
作為該市最大的醫院它的一舉一動都對當地的其他醫院具有指導意義。隻要他們能夠先用自己的藥,接下來的事兒就會好辦很多。
幾次接觸下來,她深有體會,別的倒還好說,就是這個藥劑科主任看起來比較難搞,去了幾次都沒見到,隻跟他的同事混的很熟。
隻有一次,剛到醫院藥劑科的人說他剛走,估計還沒出院門,經人指點才在二樓遠遠的看了他的背影,還沒來得及細看,他已經鑽進車裏,一溜煙出了大門。
那天已經是2008年12月29日。
晚上米樂單獨約了林飛吃飯,在整個藥劑科看來米樂和他溝通的還算不錯,順便打聽一下關於這個主任的事兒。
酒過三旬菜過五味,米樂又借著女人的優勢撒了撒嬌,還是沒什麼進展,林飛支支唔唔的也沒說出什麼來。眼看著就要吃完散場了,米樂隻好咬咬牙用上早就準備好的信封半明半暗的塞到林飛手裏。果然他的態度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看來信封的厚度很讓他滿意。
似乎是為了讓米樂覺得這錢沒白花,說了半天廢話之後林飛又故作神秘地向她透漏了一個信息。每年一月份或者陰曆年前的一個月主任都要離開一段時間,短則一周長則半月不等。而且每個季度他大概的偶要抽出一周左右時間休假。聽說是回老家了。
“回老家?”米樂有點兒奇怪,這種回法未免有些頻繁,她有點不太相信。要麼是林飛胡謅,要麼回老家隻是個對外的借口。她看著林飛,眉頭微微皺起來。
“聽他們說的,康主任在老家自己也開了個診所,不時的要回家照顧一下生意。”林飛故作神秘的在米樂耳邊低聲說。
“自己開診所?這掙的這麼多,還那麼操心幹嘛。他家是哪兒的啊?”米樂問。
“他老家挺遠的,是靠近邊境的萬水縣李鎮。好像診所就在鎮上。”林飛打了個酒嗝,吐出一口汙濁的氣體。
“哪兒富裕麼?生意很好?”米樂問。
“窮的要命。聽說往哪去的火車都不是總有,隻有途經的慢車。”林飛邊剔牙邊說。
“那不成奉獻了?有什麼意思。”米樂有些不以為然。
“誰知道,獻愛心唄。”
米樂想了想,說,“那他今天走是回老家麼?”
“要是按時間算,應該是吧。我看你得等過完年再來了,他就是年前能回來也沒功夫見你,肯定忙的要死。”林飛已經穿好外套準備往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