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鍾情(3 / 3)

她,合他心意。

目送齊硯遠去後,雲琛回到望月軒內打坐,開始靜神養氣,但腦海中卻不斷浮現齊硯臨走時那一笑,不由得心浮氣躁。她索性拿出卦盤,看卦象是否有所警示,一如既往,混沌不明。

雲琛坐在太後病榻前,凝視著太後略顯死氣的蒼白麵容。默念:上蒼啊,原諒我逆天行事吧。

此時,坤慶宮內窗門緊閉,李雲琛開始打坐調息。一盞茶的工夫,元珠從她體內徐徐升起,浮於太後頭頂上空,溫潤如珠的光華籠罩著整張病榻。

傳說,天人均有元珠護體,而她在人世輪回一遭,元珠已逐漸被汙濁之氣侵蝕,不複初之空靈潔淨。幸得碧玉盞能助她恢複一二,保她在人世間度過數十餘載。而今,碧玉盞下落不明,她已四年有餘未飲過碧玉盞所盛之水,日漸感到身軀枯竭。此時,她使用元珠救人,無疑是在自毀。上天給她的時日無多了,可她又該如何才能讓蒼生避過浩劫?

坤慶宮的大門“吱”地被打開,李雲琛緩步從裏麵走了出來。

皇親國戚齊聚在宮外,目光齊落在李雲琛身上。望著她蒼白如紙的麵容,齊硯不禁迎了上去,關切道:“如何?”

雲琛點頭,不語。以為他問的是太後病情,遂指了指內室,正欲離去,喉頭微甜,一抹鮮紅奪口而出,昏倒在齊硯懷中──她連走回望月軒的氣力都沒了。

“雲琛、雲琛!”齊硯在焦急之中不覺已換了稱謂,無需言語,心靈相通。他知道太後必然無恙,遂抱起雲琛徑直奔向望月軒,“快傳禦醫!來人哪,好好伺候太後。”

“皇上,容臣來抱李姑娘吧。”大內侍衛統領羅浩上前道。皇上抱著一名罪臣之女,在皇宮內狂奔不符規矩。

“滾!”齊硯一腳踹開羅浩,“不用你這奴才來多事!”

見她嘔血,心中那抹似有若無的情心被徹底喚醒。她的出現,無疑擾亂了他那顆猶如死潭晦暗不明的心,本以為隻是被她吸引,可如今見她嘔了血他才初次體會到那種仿佛被撕裂開來的痛楚。

齊硯緊緊抱住懷中昏迷不醒的人兒,他此生決不放手,不論她是何人。他是皇帝,能撐起天下,況乎一名女子。

“禦醫,她的病情如何?”齊硯坐於榻前,輕撫她細致的麵容,麵有憂色。

“老朽無能,實在看不出李姑娘身患何疾?”老禦醫誠惶誠恐,“據老臣所察,李姑娘脈象平穩,不知為何會昏迷不醒?想是今日勞累所至。”

“嗯?”齊硯嚴厲地橫掃一眼,十分不悅,而落於雲琛臉上的目光又變得溫柔關懷,良久,他冷冷地開口:“身為禦醫,你們也太無能了,既是老朽,朕留你何用?”

“臣罪該萬死。”伴君如伴虎啊,皇上沒因他們無法治好太後而降罪,卻一名女子龍顏震怒。

“萬死是不必了,下去吧。”齊硯強壓嗜血的念頭。

前些年,他殺人如麻,被民間百姓稱為“混世魔君”。近年來,他收斂了許多,成了聖君,可骨子裏的邪惡殘忍之心並沒湮滅,他照樣嗜殺,隻是在不知不覺中抑製了自己的殺念,仿佛是……怕傷了誰的心,是誰呢?他不知道,是她嗎,眼前這個蒼白羸弱的少女?齊硯微微一笑,是你在阻朕的殺戮嗎?雲琛。

獨坐於病榻前,他靜靜地凝視著她。

我與你如此截然不同:你超然物外,不與人爭;我戀棧帝位,算盡心機。可我卻如此珍視你,雲琛,你明白嗎?朕不管你是何人,要你的心都不變,你合該是為我而生的女人。

別逃嗬,即使要我拱上江山才能討得你的歡顏,我也絕不猶豫。

愛你含笑的模樣,別皺眉啊,雲琛,待在我的身邊,我許你一個曠古爍今的榮寵。

你想要什麼,我都會為拿來,隻要你開口。

“咚、咚……”門外響起敲門聲,打斷了齊硯的冥思。

不是吩咐不準人前來打擾嗎?膽敢違抗聖命。他厲聲喝道:“哪個奴才?”

“是……是臣妾,燕姬。”

是她,她來幹什麼?

齊硯揚起劍眉,抑下怒氣,“進來。”

一名絕色女子推門而進,豔若桃李、雅似幽蘭,步履輕逸,飄飄欲仙。

燕姬走至齊硯身旁,美目含情,倉促地看了一眼床上的女子,輕語:“皇上,這是臣妾祖上傳下的九轉還魂丹,有起死回生之效,希望對李姑娘有所助益。”

此時,齊硯的視線從雲琛臉上移開,皺眉道:“真會有效嗎?”

燕姬輕輕頷首,承上手中的白玉瓷瓶。

她本是夏國公主。國滅後,在喬裝逃亡中被齊硯從亂馬蹄下救出,一見傾心,後才得知他乃滅她家國的仇人。無奈,已是情根深重,身心相許,雖恨他,卻更愛他。她雖性情孤傲,但善良多情;貌美才高,一生受命運擺布良多。她甚愛齊硯,不然以她如此高傲之人,斷不會委身仇人。

太後對她心存芥蒂,使之不容於周朝皇室,她惟一所依恃的隻有齊硯的寵愛。可如今,她也要失去了嗎?瞧他注視榻中女子的神情,直叫她暗自神傷,那是她窮盡一生也無法得到的眷戀與柔情。

齊硯輕柔地捏住雲琛的下頜,微一使勁,讓她張嘴吞下丹藥。

“皇上,您……喜歡她?”她緊咬下唇,問出心中疑惑。

他轉過頭來,淡掃她一眼,冷聲道:“出去。”

她略微一瑟縮,複又挺直脊背,固執地站在原地。

良久,兩人皆無語。

“有些話是你不該問的。”他站起身來,劍眉一揚,寒光直射她的眸子。

她仰首望著他,慢慢地走到他的身邊,“這裏,可有我?”她伸出玉指,點在他的胸口,輕聲問道。

他無情地拂開她的柔荑,大步踏出門外。

“記住,你是朕的女人,而她──是我的女人。”

燕姬慘然一笑,珠淚滑落。這“朕”與“我”,豈是天與地,雲與泥之別啊。齊硯,你對我當真無心嗎?如若無心,你何不讓我死在亂蹄之下,何苦讓我再受這許多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