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她趕緊帶著婆子，收拾了老家送來的麅子山珍，依舊用那兩隻大筐裝著，明兒就打算讓人回禮去！
從前的王縣尊，如今的王主事，嗬嗬一笑，自去添湯吃飯了。
不過心中還在懊惱，從前他寫的那出《美人記》，如今可都改名換姓，演到京城來了！
可惜他未署名，簡直大恨。
恨得今晚，一定得多吃一大碗！
等方夫子送了一日，黑歸家。
就見他爹，可是許久沒見的紅光滿麵，在堂屋裏跟幾家交好的叔伯話。嗓門之大，他在院外都聽得真切。
“……之前那副那樣，今兒見著有好東西了，又要我拿出來分。想得美！今年若不把這個族長之位讓給我，我就自家拿著祭祖！”
“得對！本來論德望年紀，這族長之位早該是你的，偏給那起子人作祟。這回有宮裏給臉，看誰還反駁？”
……
方夫子聽了一時，眯眼微笑。
今類似的場景，他已經在送去的各家裏，見過不少了。
但回家再瞧一次，還是百聽不厭，特別痛快！
正想進去給老爹搖旗呐喊，添油鼓勁，方夫人把他一扯，低聲急道，“你快跟我回屋！”
成親二十年，方夫子還是在夫人剛進門的時候，見過她這樣急迫。心中一動，趕緊奔回自家院，壓低了聲音。
“怎麼？你又有了？”
“你瞎什麼呀？”
方夫人也是人到中年了，臉上一紅，悄悄打開一隻匣子，“這，這真是給我的？”
方夫子一驚。
裏頭一隻金光燦燦的步搖，顯然是宮中禦賜，十分貴重。
方夫人聲，“這是今兒王府送禮來的丫鬟，親自捧給我的，是林姑娘給的。我當時都嚇著了，可那丫鬟放下就走了。這，這能收麼？”
方夫子心下感動。
原本他看美娘給幾個王府屬官和先生的禮，與他不相上下，還有些微酸來著。
到底也同生共死過一場，居然還是一碗水端平？
雖也不錯，但人之常情，總有些意難平。
沒想到人家姑娘，埋伏在這兒呢！
真真是個會做人的。
當下方夫子拿了金步搖，親自給夫人插上，不意發現夫人鬢邊，也有了幾絲白發。
想當年，那也是多麼青春美好的姑娘啊。
他鼻間一酸，“給你，你就戴著。這些年，可委屈你了。明兒就戴出去，好好打那些婆娘的臉！將來，為夫還能給你掙好東西。”
方夫人聽得眼淚都快下來了，“我，我不怕她們……你走前，能再給我一個孩子，撐腰就好……”
那沒的，今晚繼續努力！
臘月二十六。
閔柏顧瓚率大軍，趕至京郊二十裏外的大營，駐紮了下來。
燕成帝賜了豬羊禦酒，讓大軍休整三日，再進京師。
美娘想著徐賢妃肯定會給閔柏送東西，便沒多事。
隻讓焦侍衛帶著丫鬟螢，給林俊武，土司嬸嬸，還有平安等人送去衣裳東西，並原林的幾套護膚品。
等到晚飯時分，因又下起雪來，她叫廚房送了個羊肉鍋子，正想叫蟬坐下陪她一起吃。
門簾一挑，有人兜頭穿著件墨色鬥篷，積著薄雪，挾著寒氣，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