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說司徒吞殘行俠仗義、古道熱腸,為何她總覺得大哥說的和她親眼見的差距甚遠?
二哥說司徒吞殘極重義氣,遂江湖上有眾多門派同他交好,甚至有人甘於屈居在他之下,任聽他的差遺;可她親眼所見的是眾人抱頭鼠竄,猶若毒蛇掹獸尾隨其後似的。
三哥說司徒吞殘讓人封為殘狼,乃是因為他想來獨來獨往、不集眾結夥,教江湖中人皆讚頌他的率爾真情。
四哥說司徒吞殘俊美可比潘安、宋玉,武功蓋世、所向披靡,吟詠詩詞,才高八鬥……她是信了一半,他的功夫確實是了得。
五哥說……
為什麼她親眼所見的,卻和他們說的大相逕庭?
他根本不如“聽說的”受眾人愛戴,若說他讓眾人唾棄的話,她還比較願意相信。他們繞了好大一圈,走到哪兒,街上的店便關到哪兒,整條街跟座死城沒兩樣,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他們走到城外的涼亭裏,再破爛也得先委屈一下,因為大夥兒隻要一瞧見他們就跟見鬼沒兩樣,紛紛關門栓戶的,他們隻好先出城再說。
他到底是說還是不說?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事到如今,你總該可以說了吧?”她悶聲地道,不忘從自己的包袱裏取出先前所買的酒,倒了兩杯擱在石桌上。
雖說他還不至於到過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地步,但他以往可是氣吞天下的俠客,今兒個落到這等下場,定是有篇血淚史;隻要他願意說清楚,她可以不跟他計較其它事情。
她這個人很好說話的,隻要他知錯能改即可。
“說來話長。”飲禪瞟向遠方。
說與不說都無奈,一籮筐的債,怎麼說也說不完。
這樣的他,一定讓她想象不到。
“廢話。”想也知道。“先暍口酒潤潤喉,我洗耳恭聽。”
她知道故事一定很長,也一定很精采,她盡量不打斷他的話,就等著他敞開心胸同她說明白;她很想知道他當初為什麼會告訴她,司徒吞殘已經死了。
“我不喝酒。”他推開酒杯,笑睇著她。
“為什麼?”大俠都有喝酒的耶!
“喝酒易誤事。”
那時他也是在三杯黃湯下肚之後,任由酒性發作,才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導致一連串事情發生。蘇立原是該死,他下手也沒有錯,但是他無法不在意蘇紈瞧他的眼神。
那雙水靈靈的眸子寫滿了哀戚和恨意,讓他難受得不得了。
“別過量不就得了?”他怎麼那麼笨啊?
他聞言,不由得笑了。
“我說錯了嗎?你笑什麼?不要用笑敷衍了事。”雖說她鮮少見到他笑,甫見他的笑,她也覺得挺開心的,但現下不是笑鬧的時候。“說,我到底要叫你飲禪,還是叫你一聲司徒吞殘?”
他總要給她解惑的,是朋友、是兄弟就得說的,是不?
“司徒吞殘已死,在你麵前的是欲皈依佛門的飲禪。”他以為當自己提起往事時,會如往常一般怒發衝冠,然現下的他,卻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平靜;是佛法改變了他,抑或是她默化了他?
“說得這麼複雜我哪裏聽得懂?”南門天驕不禁插嘴。“你明明還活在我的麵前,為何要跟我說你已經死了?”
要她捺著性子等他說話已是折磨,別老是要挑戰她的耐性。
她要知道前因後果,而不是聽他賣關子。
“因為我已經舍棄司徒吞殘之名,天底下再無司徒吞殘,這司徒吞殘不是已經死了嗎?”瞧她古靈精怪的,怎麼這麼簡單的道理,她卻聽不懂?
“可是在我的眼前,你是飲禪也是司徒吞殘,一個還活著的人就不要老說自己已經死了,聽在我的耳裏難過。”她猛地呷了一口酒,醉眸微醺地看著他,“你的意思是說,你不再是司徒吞殘了?可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為何會讓你舍棄名利決定皈依佛門?你倒是要給我解套啊!”
他像是說書的人,老是放著精采的一篇不說,在前頭晃呀晃的,掃盡她的興:
“因為我殺了人,殺了一個該殺、卻又不該殺的人。”不似以往的沉重,他可以感覺到心頭的石頭總算放下了。
“什麼叫作該殺又不該殺的人?世上有這種人嗎?該殺就是該殺,不該殺就是
不該殺,哪像你說的這麼麻煩?”盡管有些微醺,她的腦袋可還是清醒的。“再說你怎能隨意殺人呢?”
江湖上都不用講道理的嗎?該不會是瞧哪一個人不順眼,就可提劍砍人了?又不是沒有王法。
“其實我是大內的密探,官拜五品太尉,在江湖間行走,不過是奉令行事罷了,而某日我……”
“殺了我們的師父!”
啪的一聲,幾個腳步聲同時點在地上,將涼亭團囤圍住。
南門天驕挑眉睞著幾個一臉凶相的男子,不由得嘟囔著:“這又是誰啊?人家在說話,也沒打聲招呼就闖進來,真是不懂規矩!”
要她怎麼知道整個事情的緣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