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3 / 3)

他還在生氣。

說的也是,她早該知道他餘怒未消,光是方才踹開人家客棧大門的那股蠻勁,她就該知道他在生氣;隻是他幹嘛那麼火大?倘若他真是那麼火大的話,為什麼不眼那些人說明白呢?獨自生悶氣作啥?氣死了也沒用。

對,氣死了也沒用!她知道她也不該再生氣,可是她連自己到底是為何生氣都不知道,要她怎麼教自己別發火呢?

“飲禪,你不要生氣,這件事我會幫你的。”她夠義氣了吧!

他想見那個紈兒姑娘?沒問題,由她來處理,這等小事她還擔待得起:不管那些人到底信是不信,橫豎隻要紈兒姑娘信了即可。

男人都是這個樣兒的……嗚,心又痛了,她到底是怎麼了?

“你又想到哪裏去了?”他托著額,尚未止得了驚栗的心跳:“你安分些,待你的傷好,我就送你回南門山莊。”

要他再承受一次那種滋味,怕是會把他給逼瘋了。

這蠢丫頭在不知不覺中對他潛栘默化,讓他為了她的愚蠢而擔心受怕。

他是不是該殘忍一點告訴她,她的功夫連三腳貓都稱不上?倘若再放任她自大下去,就怕她哪天便死在自己的自滿之下。

“你不見紈兒姑娘了?”送她回山莊?為什麼?她還沒遊遍五湖四海哩。

可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心有些舒坦了。這真是怪事兒。

“既然她都要出閣了,我若是去找她,怕會壞了她的清白,不如不見的好。”飲禪坐在床榻邊,取來沾濕的布為她擦拭頸間幹涸的血跡,見她微蹙起眉倔著不喊疼,怒道:“一個姑娘家同人家逞什麼強?今兒個受傷了,你倒覺得好受?”

他的仇家多得不可數,若是再把她留在身邊,依她逞強的性子,這事兒肯定會再重演;與其如此,倒不如早點把她送回南門山莊,讓她的父兄們保護她,他還覺得安心些。

“喂,咱們是至友、是夥伴吧!我可是為了你受傷的,你居然還罵我!”太沒天良了吧!

“誰要你為我受傷?不都要你躲在我的身後了,你硬是要出頭。”見她回嘴,壓在她頸上的力道不小心重了些,見她痛得齜咧嘴又不吭聲,他的眉皺得更深了。

“出頭也是為了你呀!”聽他這麼說,再痛她也要咬牙忍下。“那些家夥出言不遜,說起話來沒半句好聽的,專挑得刺耳的說,說得你好像是個十惡不赦的大惡人似的,要我怎麼能不生氣?咱們在談話,他們莫名其妙耍刀弄劍地出現,這算是哪門子的俠客啊?我能不生氣嗎?”

“你又知道他們隻是出言不遜?難道你就不怕他們說的都是真的?”他將沾血的布丟到一旁,開始輕柔地在傷口上搽一層金創藥。

她怎麼能夠這麼相信他?不知道她是對任何人都沒有防備,還是唯獨對他沒半點懷疑?

“你當我是笨蛋嗎?難道我看不出來誰在說謊嗎?你說這句話未免太傷我了。”她噘起嘴,突然覺得自己很委屈:“咱們一路相伴下揚州,算算日子也將近個把個月了,你以為我會相信一群莫名其妙蹦出來的人的話,而不相信和我相處這麼久的你嗎?飲禪,你真是把我瞧得太扁了。”

她的心情怎麼會起伏這麼大呢?一下子悶得要死,一下子好些,現下卻又覺得難受……她到底是哪裏出問題了?

“就憑這樣?”他搽藥的手停了下來。

是她太好騙了嗎?可她的這一番話,卻教他感動;

“不夠嗎?”要不怎樣才夠?“倘若你真如他們說得罪大惡極,這一路上,你不會處處容忍我;就算你以往真如他們說得這般惡劣,可在這一段時問裏,我可以感覺到你的改變。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對我而言這樣就夠了,總比有些人錯了還不知道悔改的好,不是嗎?”

這麼點道理,書上寫了一堆,可真正去做得下相當的決心;倘若他真是個知錯能改之人,她就更欣賞他了,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受得了她的傲慢驕恣的。

“你倒是寬宏大量得很。”如果當年他傷的是她的家人,她是否還會這麼想?同理,紈兒不想見他,他並不意外,然而他隻是希望再見她一麵罷了。一開始是這麼想,現下他隻想趕緊把這蠢丫頭送回南門山莊。

“那當然,我的性子向來極好。”她嘿嘿笑著,忽然傷口又痛得她齜牙咧嘴。“你甭擔心其它的事,有我在,我來替你處理。”

“處理什麼?”他不懂她又在想什麼鬼主意了?

“到時候你就知道。”

她一定會讓他很驚訝!

隻是她心底總是覺得不舒坦,很不舒坦。